人生几何：祝爸爸辛苦了

人生几何：祝爸爸辛苦了

百无一用
脚基本好了，说是基本，是说走路时偶尔还是有些隐痛。医生开了中药调养，早晚各一包。医院给煎好了，十几种药材，熬煮成红褐色的药汁，装在巴掌大小的塑料袋里，鼓鼓囊囊的。用剪刀很小心地剪开一个口，然后把缺口对着空碗撕开，怕溅出来，撕开的口子很小，要用力挤压才能让药液喷溅成线。又细微的咝咝声，药液表面浮现一层细碎的泡沫，旋即消失，最终能有大半碗。放到微波炉里，设置1分10秒，这是过去几天摸索到的经验，加热后的药液入口温热，正好。别问我大火还是中火，我哪儿知道，凡是电器，我一律只用傻瓜模式。不像叶子，她能把一份说明书研究出花来。结果就是，作为一名勤奋好学的文科生，她如今还身兼我们家的水电工和木匠，而我身为一个四年全日制本科工业自动化专业的毕业生，最大的生存技能就是给物业打电话，好吧，我还会通过博世的公众号报修洗衣机。

大智慧
“除了能赚点钱，你什么都不会。”叶子第一次说这话的时候，我还有点羞愧，听过几次后，我竟然听出了夸奖的滋味。怎么说呢，脸皮这东西，的确是可以磨练变厚的。就像老家常见的那道下酒菜——豆腐皮，刚下嘴觉得寡淡无味，但咀嚼久了，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儿。豆腐皮一般跟油炸花生米一起凉拌，浇上陈醋，撒上香菜，再点上香油，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好像还会用到盐或者生抽。记不清了，已经多年没吃过这道菜，就像多年没吃过小葱拌豆腐。到上海后，更多吃的是皮蛋豆腐，好在油炸花生米还是可以偶尔吃到，岳母会炸一锅，然后装在一个瓶子里，作为早餐喝粥的小菜。有时候，我午餐或者晚餐也会倒一小碟子出来，嚼着嘎嘣脆，满口生香，然后岳母就会扫我一眼说：“那不是早上吃的吗？”我则是笑着回复一句：“挺好吃的，我喜欢吃这东西。”这一问一答之间，浸润着丈母娘和女婿交流的大智慧，推而广之，可构建和谐社会。

小心思
此时，叶子一般是不搀和的，偶尔，她会嗔怪我岳母一句：“你管他呢。”这句话里隐藏着的极其微妙的情感倾向性，岳母纵然没受过高等教育，却也是能清析感受到的。通常，她会笑着摇头解释一句，无非是说那东西不适合中午吃之类的话。这时候，叶子和我就不说话了，然后，一家人安静地吃饭。我偶尔会给岳母夹块红烧肉或者羊肉放到她碗里，对此叶子是很不屑的，她觉得我这种殷勤除了显得见外之外毫无意义。“又不是外人，那么客气干什么。”她会批评我。我就是笑笑，不说话。事实上，如果不是我夹，岳母很多时候就只吃一些边角料，比如鸡头鸡脚或者骨头多的部位。这点，叶子就跟天天一样，明显意识不到。我能意识到，是因为，在吃这些东西方面，我跟岳母是直接竞争对手。我俩都希望把最好吃的留给天天和叶子，只是，我的礼让名单里，比她还多了一个人。自从叶子开始怀孕起，岳母就办了提前退休，然后一直照顾到如今天天上大班，几年下来，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很不容易。

祝爸爸辛苦了
昨晚上吃火锅的时候，叶子把最后一块羊肉夹给了我，说：“这块给你。”我笑着夹给了岳母说：“我晚上不太吃肉，最近太胖了，而且马上年底了，单位吃喝机会有的是。”叶子对此有些不开心，她觉得这些没必要，让来让去显得小家子气。好吧，她不开心更大的原因是，我竟然不听她的安排。这点是很关键的，所以最近她只要给我夹菜，我越来越少拒绝，毕竟接受被人的善意，也是一种善意。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一家人在家围坐着吃火锅，是无比惬意的事儿。热腾腾的锅子里，有羊肉白菜莲藕丸子蘑菇和血等很多种食材，配合网购的锅底，香气浓郁。只是，我偶尔会想起一个人在家的岳父，他在这个冷天里，自己吃什么东西。就像当年娘去给哥哥家带孩子，父亲一个人在家一样。懵懂的天天完全不清楚餐桌上的各种门道，他举着装满椰汁的杯子依次找我们干杯：“祝妈妈快快乐乐。”说完，他开心地说：“这句是新的祝酒词吧？”然后跟我干杯说：“祝爸爸辛苦了。”

剩菜权利
叶子笑着纠正他：“是爸爸辛苦了，不是祝爸爸辛苦。”他明白过来了，有点不好意思。我举杯跟他碰了一下说：“也祝天天辛苦了。”然后，小家伙哈哈笑了起来。岳母一个劲儿给天天夹羊肉，鱼肉，鸡腿上的肉，结果小家伙吃撑了，米饭只吃下小半碗。吃饱了的小东西坐不住了，他顺手打开了书桌上的小度，要看动画片。我给他暂停了，很严肃地跟他说：“吃饭要专心致志，如果要看小度，就不能吃饭了，先去洗手漱口，然后看。”他想了想说：“我吃饱了，不吃了。”看着他跑去洗手，岳母瞪了我一眼，但终于也没说什么。吃完饭后，我主动揽过来擦桌子的活儿，然后把洗碗的活儿交给了岳母。以前每天都是我抢着洗碗，因为烧菜不在行，就希望通过洗碗来分担，后来，我开始挑选着洗碗。有时候，我吃完饭就歇着或者跟天天玩，把洗碗的事儿交给岳母去做。这里面有一个小秘密，叶子不知道，但岳母可能知道，那就是，洗碗的人，享受打扫剩菜的“权利”。岳母有时候在餐桌上不舍得吃，洗碗的时候又不舍得扔，她就会吃掉。当然，这要感谢叶子，她最近总算开始坚决扔掉剩菜了。

状态好
给天天看了半个小时动画片，然后给他讲故事，让他闭上眼睛休息一小会儿之后，我们开始做作业。专注力老师教的这个学习之前先静心的方法，我很喜欢，不但能静心，还能让孩子眼睛得到休息。视觉练习题，是要求孩子从一张横竖各十几行不同图案的表格里，找出四个相同的图案，然后用长方形圈出来。天天第一次做得并不好，他只找到一半，花了接近六分钟。于是跟他一起总结方法，先横着找，再竖着找，最后找四个排成方块的和斜着的。尤其是竖着找的时候，我教他把那张表格转一下位置，把竖着的变成横着，因为他看横着的明显更快更准。第二题，小家伙进步明显。事实上，他当天的作业已经做完了，我笑着问他：“天天你今天状态这么好，要不要再做一点？”他很开心地说：“要的，爸爸，我现在是第一名吗？”后面又做了两张，他都保持了高速和全对。做题的确要看状态的，状态好就多做点，状态不好的时候，我会果断让他停下，然后，玩一会儿，或者换门功课。还是怕伤了他对学习的兴趣，希望他越学越有信心。

河蚌赌徒
2019年1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