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蒙和姥姥的故事

   雨蒙和姥姥的故事

    胡艳艳

    今年八月我去吴桥参加亲戚的婚礼。婚礼29日举行，27日我们就出发了。因为没有直达车，中途需要倒车，所以提前一天走。先到天津，然后从天津乘坐高铁到济南，在济南玩两天，再从济南坐火车到吴桥。

    我们的出行总是有雨相伴。爱雨的人也总是被雨所爱。虽然旅途不太遥远，有雨的行程却倍感温馨。

    很幸运，我们乘坐的去天津的这趟车人不是很多，我们这节车厢不到二十人，大人们聊天、喝茶，孩子们快乐玩耍，其乐融融。

    宽松的环境，心情也随之放松。拿出飘逸杯准备泡茶喝，隔壁座位的女孩却抑制不住地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我最不喜欢孩子哭，即使离别难过，也不该越哭越伤心，哭的自己气息都颤抖啊。

    谁爱听哭？窗外的雨好像也想凑热闹，伴着她的哭声啪啪地打在玻璃上又像眼泪一样地流下去。

    本想安静地喝茶欣赏窗外的美景，既然是慢车，那就慢慢地走、慢慢地聊、慢慢地品茶、慢慢地读一篇诗。最好是与美景或情感有关的诗，若再有雨，那就再美不过了。

    拿出临走时装进背包里的《诗经》随意地翻看着，还没找到心仪的诗篇呢，后座女孩的抽泣声一波一波地传过来。

    “咦？怎么哭起来没完没了？”

    不喜欢听孩子哭，离她远点坐可能就不会听的这么真切了，好心情不能被哭声破坏。

    换个座位，坐下来继续喝茶、看书。

    车厢安静，女孩的哭声还是不断地传过来。她为何哭这么久，这么难过呢？我觉得我该去看看这个哭泣的女孩了。哭的这么伤心。太多情善感了。

    端着一杯茶，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小女孩对面坐下来。女孩对我的到来旁若无人，继续在那里抽噎，很伤心的样子。坐在身边的老人一脸的无奈，哄劝了半天不起作用，也就任由女孩哭了。

    我问老人孩子为何哭？老人有些伤感地告诉我：

    “离不开妈妈，想妈妈。开学了，我带她和她妹妹回昌黎上学去，她不愿意离开妈妈。”

    “哦，离不开妈妈，那就在妈妈身边上学吧，干嘛要去昌黎上学呢？”

    我们这里许多孩子都去衡水读书，据说那里的教学质量好，但是，去昌黎读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以为她也是因追求教学质量而离开妈妈去昌黎上学呢。

    老人有点难过地说：

    “这孩子，跟着姥姥想妈妈，跟着妈妈想姥姥，离开谁她都受不了。”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甘肃渭源保姆家，看到成群的大雁从天空飞过，孩子们欢快地举起双手大声呼叫：

    “大雁、大雁没有家

    大雁、大雁没有家

    飞到南方找爸爸

    爸爸爸爸不在家

    飞到北方找妈妈

    妈妈妈妈不要它”

    难道，这是一个和大雁一样飞到南方伤心，飞到北方难过的孩子吗？

    常言道，爱笑的女孩命运好，这么爱哭，把自己的那点好运都会哭掉的，想真心劝劝这个爱哭的女孩。

    列车行进在华北大平原的雨雾中，窗外一望无际的玉米地，绿油油，一片喜人的丰收景象，看着舒心，辽阔，就像诗人支绿的诗，在大漠上称得上鹰的，一生就属于辽阔。奔驰在华北大平原的列车也属于辽阔了。虽然没有大山河流看着那么令人激动，平淡无奇的风景最能安抚动荡的心，看着看着必将昏昏欲睡。

    女孩哭的渐渐微弱了，看着窗外的眼睛却不断地流着泪，这孩子太伤感了，是窗外的雨更加重了她的伤感吗？看雨点落在玻璃上，划出一道一道的泪痕，伴着那没有一点起伏的田野，直叫人以泪洗面方对得起这多情的雨。

    列车广播此刻正在播放周峰的《离情》：

    听小溪

    轻轻的旋律

    为谁低泣声声多忧郁

    请你莫离去

    看夕阳

    片片的晚霞

    纵然美丽却不能留住

    请你莫离去

    你还是离去

    看千山万水不断地云和树

    你天涯远走到何处

    教我以后怎可以不再想念你

    ……

    离别的歌曲和着窗外的雨，再加上小女孩的低泣，将这份离别的气氛渲染的格外伤感。

    默默地听着歌曲看着窗外的雨，仿佛进入了电影离别的场景，很有浪漫的情调。

    老人告诉我：

    “她叫雨萌，今年12岁了，生她的那天也这样下着雨。”

    “雨萌，多浪漫的名字啊”我笑着问女孩：“雨蒙，你是不是特别喜欢雨啊？看着下雨你就想用眼泪给雨伴奏。”

    女孩没吱声，继续手抹眼睛流泪，果然是真心的伤感。

    老人说：

    “这孩子可怜，出生的时候才三斤多，还是脐带绕颈，坐盆生，很难产。奶奶看见这么小的孩子就不想要了，不想喂养，想饿死她。是我把她抱回家，一口饭一口粥的喂养大，非常不好养，很爱生病，一生病就昏迷，哪次出门都要多备点钱给她看病用。”

    这么难养的孩子，让姥姥多费心啊，从上了车，就没让姥姥省心，怎么哄劝都哭。那弱不禁风的娇弱模样，很像林黛玉，林妹妹告别家父进贾府一路上也是这样伤感地悄悄泪滑吗？

    再看看她身边小她两岁的妹妹，长得又高又壮倒像她的姐姐，人家又玩又笑很自在，没有一点离情别绪，对窗外的雨也毫无感觉，这属于粗感觉的人，好喂养。用姥姥的话说：

    “她跟谁都行，跟着妈妈不想姥姥，跟着姥姥不想妈妈。”

    生活中很多这样的人，对人生对情感没有什么感悟，也很难动真情，所以感情也不容易受伤害。同样，你也不好和她沟通感情。倒是这个哭的小孩，有情又有义，离开妈妈想姥姥，离开姥姥想妈妈，心里总是那么纠结。

    我想改变这种离别的愁绪，拿出手机搜出朱晓琳演唱的《那一年我十七岁》给她听，动感的节奏带出欢快的旋律：

    背起行囊穿起那条发白的牛仔裤

    装作若无其事地告别

    告诉妈妈我想离家出游几天

    妈妈笑着对我说

    别忘了回家的路

    ……

    喔喔喔那一年我十七岁

    ……

    听着这青春朝气的歌曲，女孩渐渐止住了哭，我们开始聊天。不再聊家事，聊聊学习。学生，当然是以学习为重了，我问她学习好吗？

    女孩低头不语，坐在傍边的姥姥说：“她的学习不是很好，老师说，看她这么柔弱，也不敢太给她施加压力，怕她身体受不了。”

    仔细打量，发现她是比正常的孩子要纤细很多，细细长长的小女孩，娇娇弱弱，哭起来梨花带雨，难怪她的落泪会使得姥姥不胜感伤，是姥姥太心疼她啊。

    姥姥家住昌黎，那是一个有着蓝天大海、灿烂阳光、四季分明的美丽地方，瓜果桃李，海鱼海鲜样样齐全。在这里生活读书多美啊。

    我对小女孩说：

    “离开妈妈是有些难过，但是，跟着姥姥去昌黎也不错啊，你想想那辽阔的大海，好吃的海鲜，没事的时候就去海边踏浪，捡贝壳，这么多好玩的事情，全国那么多孩子向往大海，而你就生活在大海边，你要感觉到美，要放开心胸，发现美，享受美，做一个积极向上快乐的人。”

    说起大海，说起好吃的海鲜，女孩的情绪平和了许多，那里毕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虽然没有妈妈的陪伴，但是有想妈妈一样慈祥的姥姥啊。

    我们接着劝说：

    “你看你多娇弱啊，姥姥把你从不到三斤的孩子养育到这么大，多不容易啊，姥姥这么心疼你，你也要体谅姥姥的心，不要让老人家为你着急，看你哭的那么难过姥姥心里也不好受啊。”

    姥姥接着说：“是呢，你出生那么小，奶奶不喜欢你，妈妈忙着生意没空照料你，全是姥姥一口水一口饭地喂，你又很爱生病，一病啊就昏迷，常常吓得姥姥不知如何是好。”

    “就是啊，体质这么弱的孩子，在家又不是那么受重视，如果再不把心态调阳光了，这么阴阴郁郁的，怎么让人喜欢你呢。”

    ……

    “你听《那一年我十七岁》里唱的多快乐啊，

    “背起行囊穿起那条发白的牛仔裤

    装作若无其事地告别

    告诉妈妈我想离家出游几天

    妈妈笑着对我说

    别忘了回家的路”

    你现在还小，好好学习，等你十七岁的时候也像那女孩一样，穿上牛仔裤，背起行囊出去看世界，想妈妈就去看妈妈，想姥姥就去看姥姥，多美啊。”

    小女孩被我的话逗的有点开心了。也不再关注窗外的雨了，抬起头用眼睛注视着我，我发现她的眼睛清澈如水、柔和安静，这个姥姥从小带大的孩子，用情又真又细腻。

    这是一个懂得感情又懂得感恩的孩子。她能体会到姥姥的爱心和姥姥的不容易。

    看她不再哭了，我也该回到我的座位上去了，临走我告诉她：

    “因为先天的原因，你没法像别的孩子那么强壮，你只有更加努力地学习，用知识来强大自己，让自己有一个强大的内心。别沉浸在情感的小漩涡里，放眼世界，该上学的时候就好好去读书，放假了就又可以回来看妈妈了。”

    快到天津了，我也该收拾下车了，要不是这次出行有任务，我真不想下车，再多坐几站和他们一起去看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