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轻轻飞

                   杨花轻轻飞

     暮春的风轻轻吹，蓝天阳光下，一场鹅毛大雪，在天地间轻舞飞扬。微风轻动即走，忽而半空旋起一团，随着气团旋转过的轨迹图形像一个大大的镂空的圆柱形，片刻四散飞扬，杨花一团一团飘来，入鼻迷眼粘衣，这大概是人们嫌弃它的原因。拍一下粉碎成短短的细丝儿，漫天飞舞有冬雪外貌，不及冬雪的半分冰冷，坚硬和纯净。

     这可以燃烧的雪，荠荠菜穿上白棉袄，灰灰菜变成白毛妖精，红硕的花朵粘上细毛毛。几只蜜蜂在花间闹着，吮吸着花朵的香甜，蜜蜂能感觉到花儿们，盖了一层棉被吗？嗡嗡声不息，蜜蜂没空回答我。

      杨花飘落时节，有为人母的欣喜，陪伴在孩子身边，喜欢看杨花一朵一朵地飘，心随之轻轻上升。怀中的娇儿，大部分时间是熟睡，均匀地呼吸，拂去心头的焦虑，祝福在亲友的口中传来传去，新生命的到来，平添喜悦。和寻常的母亲一样，满脑子是孩子哭了笑了，饿了饱了，看着孩子的肉嘟嘟的小手，一天一天地变化，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窗外的杨花，好像只为我一人表演舞蹈，我是一个忠实的观众。

      和小媳妇们闲谈，她们总是一脸轻松地开玩笑，看看咱街，谁不是给她婆婆生了个孩子？孩子交给婆婆照管，年轻人该干啥干啥去，这一代媳妇当得真潇洒。互相不理解，哈哈一笑，那不是我的选择。

     听小媳妇们说出去打工的经历，明白她们的艰辛，南下做工，新疆摘棉花，宁夏摘枸杞……背井离乡，用辛劳换自己想要的生活。去工厂做衣服什么的，都是计件，要的是产品的件数，能够一个月挣来万八块的工资，是超负荷的加班加出来的，她们有时能干到半夜，吃饭的时间是挤出来的，基本不会去逛街，整天坐在机器旁边，“哒哒哒哒”不休的声音，换回的是她们的工资。摘枸杞摘棉花的工人，结伴干活，有完不成任务坐在地里哭的，哭完继续干。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是天上不会掉馅饼。衣锦还乡的人，背地里不知道咽了多少苦水，回乡时报喜不报忧。

     村里的一个年轻母亲，孩子会走路后，把孩子交给婆婆，想给孩子一个更好的生活，别人家孩子有的，她的孩子也得有，衣食住行都得是好的，一次又一次踏上打工的路。北风呼啸的严冬，在雪泥里玩耍的孩子们，衣衫湿透，一脸泥花，脏兮兮的，有开玩笑的乡亲用手机拍照，把看着浑身破烂不堪的小孩儿照片发在朋友圈，千里之外的母亲立即打电话给家里，孩儿咋啦？您咋看孩儿嘞！被埋怨的婆婆蒙圈儿。痛哭流涕的母亲果断地终止打工的生涯，再有乡亲相邀，坚决推辞，啥也不干，少挣点就少挣点，一心在家看孩儿，哪儿也不去。轻轻飞舞的杨花落满了每一个角落，年轻的母亲轻轻打扫，按时给上学的孩子做饭，陪伴在孩子的左右。一年又一年，布谷鸟开始唱歌的时候，杨花准时飘起来，有雪花的白，有棉花的软，卷地成团儿，成柱状，成丝儿，成缕。粘草即停，半空飞，给绿叶们穿上一层绒毛衣衫。一层白色细毛毛，随着风轻轻摆动，阳光给它涂上一层暖色，灰尘使它变深变脏。一家的房门开着，一个没有洗脸的七八岁女孩儿，不知道几天没有梳头，任长发乱乱地一头披散。教她收拾干净的人呢？难道又是有人带她来到世间，无人疼惜吗？脑子里跳出一个信号，这是个母亲缺席的孩子。有街坊随口证实，兀自感叹，谁能弥补母亲留下的空白？根本无人能代替。还有更悲惨的母亲缺席故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杨花扑鼻，堵得人无法呼吸。

   初夏的风，带来夜雨，冲刷着天地间的尘埃，杨毛落下贴地，一个清凉的世界。庆祝的兴致还未完全消散，阳光照地皮干，生命力强盛的杨花再次重生，漫天飞，轻抬脚步，能让它四散飞扬，没有方向，上，下，飘，落，附，随尘土升起，胡乱地飘。杨花飞，遮挡光线，平铺的麦田，麦稍儿泛起一层黄晕，麦芒上粘满杨毛和灰尘。混沌和清晰并存，想一场大雨来，刷净纷飞的杨毛毛，换一个清新的世界，愿孩子们身边再无缺席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