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老虎、螃蟹和蚰蜒
2021-12-28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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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老虎、螃蟹和蚰蜒
进博会的文宣到处都是,叶子想去看看,却发现不接受个人参观。我喜欢这个开篇,言近而旨远,满满的臭豆腐的味道。HR上一周就发邮件告知了:“进博会的双休日调整跟我们无关,照常上班。”也是,就我们单位所处这个旮旯位置,也实在没必要随大流。倒是微信群里,大学同学在问:“有在上海的同学吗?”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来上海了,要请客吃饭。还好,是在讨要进博会门票的。那自然是没有,就像私房钱一样。说起来有日子没请客吃饭了,当然,也没有被请客。更多时间,是在家里,买菜烧饭,洗衣服,或者陪孩子玩。我的社交,除了单位,更多是在网上,虽然那寥寥几个论坛,也都已经是在苟延残喘。
刚忙了一周的展会,每天公交地铁往返就要四个多小时,然后到那边站一天。有日子没这么折腾自己了,精神比身体更早感到疲倦。早上西装革履地在七号线地铁上找了个空位子坐下,对面坐着一个穿蓝色西装、头发油亮的潮男。正羡慕着对方的身材,他二郎腿一翘,露出了一双红蓝相间的毛袜子。我差点笑出声来,自己也一翘腿,显摆一下叶子刚买的新袜子,然后发现,那袜子,穿反了。晚上到家一般要七点多,好在是始发站上车,有座。在公交车上半睡半醒,车上人满满的,车载电视里放着齐秦的歌。车厢里灯光昏暗,手机屏幕的微光映照着一张张疲倦的脸。窗外是鳞次栉比的公寓楼,灯已经亮了大半。
周六不上班,在家陪天天玩。在小区广场玩传球游戏时,他情绪突然爆发了,跳起来,然后双腿跪着摔到地上哭喊。很多人看着呢,我很生气,严厉地让他站起来,他自然是不听的,继续哭闹。我过去,拉着他的胳膊,试图把他拽起来。他突然冲我哭着说了一句:“爸爸是老虎。”我的心当真是抽了一下,鼻子发酸。老虎,他大概是说我当时的脸色很难看,很吓人吧。挺难过的,脾气不翼而飞了,过去把他抱起来,亲亲,然后抱着他回家。他不闹了,乖乖趴在我怀里,问我:“爸爸为什么生气?”我回答他说:“你说爸爸为什么生气?”他说:“是天天不听话。”我轻轻拍拍他的屁股说:“天天已经比以前进步很多了。”
中午,我下厨烧糖醋小排,煮大闸蟹。螃蟹是叶子网购的,她买回来挨个称,果然,分量不足。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卖家退给她49块钱。她很开心地跟我炫耀,我也高兴地附和着。叶子最终放弃了买那个1万多的苹果手机,她跟我说:“买个三四千的吧,省下钱,给天天买个书桌。”我本该很高兴她的这个决定,但却也没有,心里莫名地有点难过。看着她眼角若隐若现的鱼尾纹,我自觉没照顾好她。想起那天带天天去练跆拳道,广场那儿有个小游乐场,一个大水池里,飘荡着几条鸭子船。天天很喜欢,但我没让他玩。当然有怕他有危险的因素,毕竟他没玩过,且那船只能孩子进去坐,大人无法陪同,但省钱的心思,总归也是有的。
天天的小失望,可能很快就过去了,如果不读这篇文章,他不会知道,在他爸爸的心里,这事儿存在的时间竟然那么长。周日的跆拳道课,也是我陪他去的。天天课上表现不太好,教练忙不过来,自然对他就有些冷落。天天在里面很失落,我在外面冲他竖起大拇指,他看到了,又高兴起来,坚持着练下去。结束后,坐公交车去万达。叶子在家有好面那儿等我们,天天爱吃面,而她有那家的免费券。天天大口吃着面,我把自己碗里的牛肉挑给他,虽然,那牛肉并不好吃。吃过饭,我们一家人去看叶子给天天相中的那套桌椅。桌子和椅子的角度是可调的,有利于养成孩子正确的坐姿,还有配套的灯,护眼,而且在孩子坐姿不正时会提醒。叶子一通砍价后,对方又送了天天一个瓢虫拉杆箱,还有一套图书和文具。
东西挺多,天天也累了,就打车回家,起步价而已。到家,我陪天天做了几行描红,然后背了五首古诗,有日子没背了,他已经快要忘记。叶子靠在沙发上,给岳父买新手机,他的手机掉到水里了。她相中了一款便宜的,我提醒她说:“虽然一家人讲究实惠,爸爸用手机也就是打电话,但太便宜了总是不好。”她嘴巴里嘟囔着反驳了,但最终还是听我的买了款稍微好点的。叶子把在商场买回来的螃蟹放进厨房水池的铁盆里,其中有一个特别灵活,它挣脱了绑缚的绳索,然后爬到同伴的背上,努力往上爬。叶子担心它爬出来,我说:“不会的,不锈钢水池那么高,它就算竖起来也够不着边。”叶子说:“你看着吧。”睡前去小便,我去厨房看了一下,它真从盆子里爬出来了,却没能爬出水池,而是跌落在铁盆和水池的缝隙里,满脑袋都是自己吐出来的泡沫。叹息一声,不管多难,总归是想活下去。
从去年开始,在吃蟹的季节,我们每周总会吃上两顿。我不吃这东西,嫌吃起来麻烦,一个都不吃,但岳母、叶子和天天都喜欢。秋凉的时候,吃吃大闸蟹,煮上一锅羊肉,挺好。周一照常上班,快八点时我出发,天天已经醒了,正在床上跟叶子说悄悄话。外面飘着雨,脚下落叶满地,满满都是秋的气息。往上看,银杏树上的叶子已经稀疏了很多,剩下的叶子,边缘也仿佛镀了一圈金色。那天我在微信群里问:“叶子是从边缘开始黄起,人的头发呢,也是从发梢开始白吗?”我的头发白得比较早,初中时就有一丝丝的,高中时更多。倒是读大学后,忽然就没了,当时娘开心地说是水土问题。这几年又开始有了,不多,但也不少,我想,它们不会再变黑了。打着伞,在细雨中往公司走去,经过天天的幼儿园门口,忽然在脚下看到一条小东西。那是一条蚰蜒,它正努力地横穿马路,那么多的小脚,在湿漉漉地地面上倒腾着,却也并不快……
河蚌赌徒 2018年11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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