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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北京,来去匆匆+一个肘子,四个螃蟹

2021-12-28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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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北京,来去匆匆


选了一趟上海去北京最快的高铁,只需要四个半小时。躺在座位上,看看手机,看看窗外,肚子里的早餐是一大碗米饭和一块肉骨头。嗯,中午要12点半以后才能到站,吃多点儿才能顶得住。至于高铁上的伙食,我就吃过一次,那还是陪老外,印象中性价比很低。懒得打开电脑,就那么百无聊赖地消磨着时间,很是悠闲。当然,并不是谁都像我一样幸福,车上广播里在寻找医护人员:“13号车厢,有人突然晕倒……”我不知道那人最后怎样了,好像也不是太挂念。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但也早就习惯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家的日子也没见过得多滋润,实在是没心力去操心别人了。不过如果是近在眼前的那种举手之劳,想来也还是会帮,心太软,做不到袖手旁观。至于不在眼前的,也就眼不见为净了,上赶着去帮助一个陌生人的事儿,已经有日子没干。


北京南站打过几次车,排队排得恼火,这次特意选了地铁。去西二旗是4号线换乘13号线,倒也方便。喜欢4号线的站名,陶然亭之后就是菜市口,大约是提醒人们莫要得意忘形。菜市口之后是平安里,这顺序也没有问题,更妙的是,中间还得先穿过灵境胡同,想来奈何桥和望乡台就在那边。随便在小店吃了点肉饼,忙完正事儿,立刻火急火燎地往表弟家赶。出租车在他们小区门口停下,先去边上的超市买了箱奶。开心的是,恰逢建行信用卡活动,买六十减二十。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给亲戚朋友带礼物了,以前我都是空手,更何况这次还给他们网购了月饼。但叶子不止一次提醒我,不好空手上门的。嗯,叶子改变了我的朋友圈生态。以前我和上海那俩朋友互相串门聚会都是空手,如今,则都要开始头疼买点什么。买什么呢?对方需要的,要么你送不起或不想送,要么,人家自己早就买了。更何况,去揣摩对方需要什么,不累吗?


还是怀念当初彼此都空手的日子,可惜,回不去了。好在,也就只是怀念一下,一年也不过聚会一两次,无所谓了。进了表弟家门,二姑和姑父在家带孩子,表弟两口子还没下班。我陪着两岁的小外甥女玩捉迷藏,她躲在门后,我在门外敲门唱“小兔子乖乖”,连着玩了十几遍,她越玩越开心,我是实在唱不动了。说起来,我已经大半年没来过表弟家了,这家单位在北京的活动少,不像上家。去年,我来北京五六次,除了一次实在没空,每次来我都到这边蹭饭吃,光豆腐卷子加起来就吃了好几十个。“也不能老吃豆腐卷子。”二姑笑着说:“这次咱们吃牛肉包子,皮薄馅儿大。” 午餐没正经吃,真饿了,晚上一口气吃了十个肉包子,还喝了一碗粥,一瓶啤酒。下酒菜都是我喜欢的,有酱牛肉和香煎带鱼,还有一盘老家的“姐溜锥儿”,也就是知了的幼虫了,油炸了吃很香。


从二姑家打车去我住的那汉庭花了五十几块钱,发票拿好,想着是不是回去报了。揩公司的油这事儿,在外资企业干久了,其实没什么心理负担,只要不过分就好。但是在民营单位,却总觉得不太合适,想了想还是算了,不差这点。公司的住宿标准跟外企没得比,我住的汉庭在市中心,选了个地下室的房间,还超标了。好在,超标也可以报。房间不大,倒也干净,至少看上去还算干净。洗漱完,穿上随身带着的睡衣,呼呼睡去。或许是地下室的原因,晚上挺安静的,睡得很香。早餐很简单,不过我最喜欢的油条小米饭都在,还有咸菜和咸鸭蛋。吃饱喝足,步行去拜访客户,嗯之所以选这家汉庭,就是看中了离客户单位近。漫步北京街头,淡淡的秋凉浸染着衣服和皮肤,格外舒服。“前两天挺好的,这两条雾霾恰好让你给赶上了。”中午一起吃羊肉和臭鳜鱼的时候,客户笑着说。


下午去见了一个朋友,算是我们的供应商吧,知道我到北京,千叮万嘱让我务必到他单位坐坐,大有我不去就跟我翻脸的架式。我打车过去,给他打电话,那头说:“你这么快就到了?!我让同事下来接你,你等我半小时,我马上就过来了。”好吧,一等等了1个多小时他才来。天知道,为了见他,我可是推掉了另外一个朋友的安排。不过,却也并不生气,毕竟没什么很急的大事儿被耽误,更何况,这种套路和气息,很有家乡的味道。或者说,在十几二十年前的北方,这才是正常。晚上,自然是他请客,鸡鸭鱼肉一大桌。没少吃,但却也没吃出什么滋味儿来,远不如头天晚上姑父和表弟包的肉包子。从酒店回旅馆的路上,在一个路口,看到一辆电动车停在路中间。边上的外卖小哥站在那儿,茫然地看着在他身边飞速开过的车流。我不知道,他的车是不是坏了,也没有开口问他,是否需要帮忙。


躺在地下室房间的床上,想叶子和天天,也想刚见过面的二姑。表弟夫妻俩回来前,跟二姑东拉西扯的时候,她指着外甥女正甩来甩去的一个画着小猪佩奇的气球说:“三十块钱买的东西,才几天就坏了。”然后又指着沙发边上另一个红色喜羊羊氢气球说:“十块钱的,都半年了。”我猜那个贵而易损的是弟媳妇买的,而便宜耐久的这个是她买的,于是笑着安慰她:“多大点儿事儿,不过是三十块钱,过日子,谁还不犯个三十来块钱的错儿啊。”二姑听了,好像不再那么纠结,但仍然忿忿。正在厨房忙碌的二姑父说:“那个是在公园买的。”我笑着说:“那可不是贵吗?超市门口买会便宜些,但去逛公园,孩子喜欢,什么都不买也不合适。”二姑点头说:“那倒是。”我不知道她同意的是我前半句还是后半句。跟老人住在一起,总归是有各种矛盾的,彼此都不容易,但毫无疑问,受益的是小孩子,就像我家天天。


周五到家已经是傍晚,岳母烧好了晚饭,又去医院陪叶子大姨去了。周末两天,我们在家烧螃蟹和排骨招待叶子闺蜜。叶子给天天买了一个很大的梭子蟹,小家伙高兴得眼睛发光,蹦跳不已。我们陪孩子去试听英语辅导班,看他跟外教互动;陪他去参加篮球培训班,但小家伙因为不听话,被教练认为需要上一对一的课程。叶子给他洗澡,我给他洗衣服;叶子哄他睡觉,我拖地擦沙发。周日傍晚,我们陪天天去打篮球的时候,岳母从医院回来,烧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有红烧肉和芹菜还有天天爱吃的茭白和南瓜。晚上,趁着岳母忙着整理衣服,我把天天换下来的几件衣服洗了。跟叶子说:“你一会儿记得跟妈妈说一声,天天衣服我洗了。她在医院陪床很累的,回来就烧饭。我把衣服洗了,她明早上就不用早起了,可以多睡会。”之所以让叶子说一声,是因为老太太嫌我洗不干净,不让我插手……


河蚌赌徒 2018年9月17日


人生几何:一个肘子,四个螃蟹

  我出门的时候,快八点了,天天还在撅着屁股睡觉,叶子躺在边上发呆。岳母已经起床近一个半小时了,她洗好了衣服,烧好了热水,把天天的粥米淘好,吃过我熬好的粥,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嘴里低声唠叨着叶子和天天的赖床。好吧,其实她们娘俩已经很久没赖床了,不是不想,是不能,毕竟天天要上幼儿园的,而叶子需要给他准备早餐。叶子下厨为孩子烧早餐是最近两三个月的事儿,之前几年都是岳母和我在做。为什么过去四年都相安无事,今年她却突然嫌弃我和岳母烧得不够好,这事儿我却也没有答案。当然,到我这把年纪,早就习惯了接受没有答案的问题,而不会执着地去寻根究底。更何况,就这事儿本身而言,我是欢迎的。当妈妈的给儿子烧早餐,多么美好的画面。

  今天的早餐,估计要八点半以后吃了。天天是从昨天开始不去幼儿园的,他成功地躲开了教师节。好吧,这不是我们本意,家委会送老师的礼物我们也是随了份子的。主要是班上突然又有小朋友得了手足口病,叶子最终决定不让孩子去冒险。天天上次就是在幼儿园被传染的,先是高烧,然后是红点点。让医生都惊讶的是,小家伙竟然连续得了两次手足口病。一般这病一到两个星期就好了,但天天在第二个星期的周末,也就是第一次刚要好的时候,突然又得上了。儿科医院的医生从业多年,自言从未见过如此怪的事情:“虽然得了手足口病后是没有免疫力,但也没见过连续得的啊。”好在,他的第二次病症只花了一周就缓解了,且并没有高烧,只是出红点,痒痒。即便如此,我们也算是一朝被蛇咬。

  吃过粥,时间还早,我跟岳母说了一声,就出门去买菜了。菜市场肉摊的大姐笑着问我:“好几天没见你了呢。”我顺嘴回道:“最近忙,都是岳母买菜。”这并不是实情,实情是最近我都去边上另外一个大菜场买菜,因为种类更多。不知从几何时起,类似谎言对我而言,已经完全没有了心理负担。不过,好像,我其实也不需要给她解释什么,我又不欠她的。既然如此,这个完全没有必要的谎言扯得就很荒诞。没必要,当然是对我而言,对她,如果我不解释或者直接说出实情,可能,都不如这个谎言更让她心里舒坦。这么一想,我的这个谎言,却也就显得高尚了起来。恶心了自己,成全了别人,嗯,就是这样。学习还是有必要的,只有学习了,才能哪怕是买个蹄膀,都能写出如此漂亮酣畅的一段文字。好吧,其实学习了也未必行,有些事儿,看天赋,就像蹄膀是否圆润一样。

  我是喜欢写文字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姑且不说是写文章。写字儿对我而言是生活的一部分,却并不是事业。不能说我对写字无所求,我的梦想是把流水账写出行云流水的模样,好吧,这个我的确已经实现了。除此之外,我的确不图文字能给我带来什么名利上的回报。我不想出名,免得被人把我随地吐痰和背后说人坏话以及撒谎等龌龊事儿都挖出来;我也不图利,不差钱,或者说,不差这点儿钱。穷这事儿,穷着穷着就习惯了,然后会忘掉。比如,我去逛街或者浏览网购页面,会习惯性地略过自己买不起的那些东西,那动作非常自然,一点儿都不刻意。然后,我心安理得地规避了自己穷这个事实。人穷志短,而志短之后,却也就不觉得穷了。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不外如是。

  我对老天爷并没有太多好感,对它我更多的是畏惧。事实不止一次证明,我惹不起它。只是,却也并不想就此皈依,托庇到佛道儒或者基督门下。几大宗教里,我对佛家是有好感的,但众生我都能放下,唯有老婆孩子和猪头肉放不下。缘分的事儿,没到就是没到,却也不能强求。就像空调虽然也能制冷,但总归不如秋风那么写意风流。不知不觉间,天就这么凉了,晚上不开空调睡觉的感觉到底有多么美好,如果你不是资深鼻炎患者,你不会知道。偶尔,还是会踢被子,然后觉得冷,然后就跟同样踢了被子的天天,爷俩互相抱着睡到天亮。睡梦里的天天,小手会沿着我睡衣的袖管一直往里深,这样他的胳膊会暖和些。我会把他塞进嘴巴里的大拇指给扯出来,然后听着他嘴巴里无聊而又回味的吧唧声。

  周日早上去万达广场的时候,小家伙又调皮了,叶子进去买东西的时候,等候在外面的他抓着KFC店外装修的木栏杆使劲儿摇晃了几下。我跟他说:“你看,栏杆摇晃坏了,要罚款的。”他懵懂地看了一眼正在里面付钱的叶子,难过地说:“妈妈去交罚款了。”我说:“交罚款,就没钱买鸡腿了,也没钱买薯条了,只能买一个圣代。”他黯然点头,浑然不知,叶子本来就只打算买一个圣代,因为刚吃早饭的。坐在店里,看她们娘俩分吃一个圣代,天天小声数着:“你一口我一口。”我问天天:“你看别的孩子有鸡腿和薯条吃,你吃不到,可怜吗?”小家伙眼泪都快下来了:“可怜。”他伸出三根手指说:“爸爸你按下去。”我掰弯一根手指说:“鸡腿没了。”又掰弯一根手指说:“薯条也没了。”他看着最后那根手指说:“就剩圣代了。”中午回家的时候,我们还是给他买了鸡腿。小家伙开心地说:“中午没有弄坏东西,就有钱买鸡腿了。”

  天天个子很高,但四岁半的孩子,却依然懵懂得让人心疼。有时候我会抱起来亲亲他,却要小心不能让岳母看到,否则她的大嗓门会响起来:“多大的孩子了,还抱!”好吧,她一般只敢说我,每次她说叶子,都会被怼回去。在坚信自己才是绝对真理这方面,叶子和她一脉相承,好在,目前来看,天天随我。好吧,随我未必是好事儿,尤其是有这么一个强势母亲的情况下,将来他在叶子和自己媳妇之间会难做的。我很幸运的是,我母亲早就去世了,否则我确信,她会跟叶子还有我岳母打起来。好吧,那是我亲娘,我这么说显得很不孝,换个说法,是叶子很幸运。人这辈子,说不上的。叶子大姨第三次住进了瑞金医院,肠子又漏了,需要再次手术。我怀疑手术出了问题,一个不大的手术,出院后又连续住院两次,但并没有证据。岳母又去照顾了两天一夜,叶子也去看望了,希望这次能够彻底治好。

  菜场回来,走在小区的路上,下雨了。有打着红伞的年轻妈妈牵着身穿明黄雨披的小儿子;有骑着自行车喊着让让的老爷爷,坐在自行车横梁上的小孙女穿着跟天天同一个幼儿园的校服;有两个边走边聊天的老阿姨,每人打一把五颜六色的花伞,其中一把黄绿相间的伞上写着“善存”。我开始向着家的方向奔跑,手里提着一个肘子,四个螃蟹……

  河蚌赌徒 2018年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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