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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十五年的散文历程 (王克楠)

2021-12-28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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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梦咖啡屋主持人问:您觉得您自己最满意的散文有哪几篇?是在什么心境下写出来的?希望分享一下你的创作心得。

    王克楠答:笼统地说,我最满意的是下一篇,文字就像电影,一旦发表了,就成了遗憾的艺术品。时间在流动,写作的内心世界也在流动,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原来的地方。比如孙犁先生,他在抗战的环境下,写出了《荷花淀》等诗意抗战作品,建国以后,周遭的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孙先生就深刻了起来,开始思索了。

    我的散文,从2000年在当时的《中华散文》发表《巷子里的阳光》开始,这15年,一直在变化,一直在摸索,一直在否定。我认为无论是些文章,还是做人,只有不断地否定原来的旧我,才能产生新我。如果一个人没有否定的勇气和能力了,这个人就基本死了。我记着王蒙先生曾经写过否定自很的艰难的文字,称否定自我为“窄门”,尽管如此,一个人就是要不断打破这个瓶颈,走到更为广阔的天地,王蒙自己也是人到中年突然写起了意识流小说,而且人到七十多岁,依然写作不辍。一个人的写作年华,和生理年华有一定的联系,但是不是全部(王力先生102岁了,依然每天一篇短文)。

    实际上,这15年,我一直在不断地否定自己,当《巷子里的阳光》赢来一片叫好之声的时候(上了山东一个城市的语文自选教材,在56个城市被选为高考模拟题),我经过自我诊断,认为这样的散文不过是抒情色彩很浓的小品文,容量是有限的,一直按照这样的路数写下去,会走进死胡同的。我开始摸索历史散文的写法,如何站在一个更好的起点上,不受历史资料的制约,对有趣味的历史进行再“抚摸”。因为我住在邯郸,就有这样的先天条件,邯郸的历史很长,有很多历史古迹,比如战国年代的赵王城(诸侯王居住和办公的地方),如今虽然是一片废墟,但废墟毕竟在,我在这个地方徘徊了一周,按照古老的“金木水火土”的顺序写了《太阳照在赵王城头》,不仅发表了,还获得了冰心散文奖优秀奖。邯郸往西是太行山,那里有一个高平市,就是古代的长平之战的古战场遗址。长平之战是中国古代第一次大规模的包围战,战斗的结果是秦国大胜,赵国大败。战争的胜败是结果,但是其中的过程有很多耐人寻味的细节……我是半个赵人的后代,怎样写历史上的这场战争?是谴责秦国?歌颂赵国?那就是狭隘的地方主义。经过痛苦的思索,我找到了闪光点——谴责战争,呼吁和平,一口气写了8000字,虽然没有刊物愿意发表,但是投稿“孙犁散文奖”,获得了二等奖,与其是选材的成功,不如说是用新观点重新打量历史的成功。

      我有一个习惯,到了一个城市,就要研究和认真写作这个城市,努力揭示这个城市的“真面目”,2007年,因为“冰心散文奖”颁奖的地点在陕西西安。我特意早去了两天,独自一人在潼关、在咸阳、在兵马俑和秦始皇陵墓徜徉和联想…….西安归来,用了一个月时间写了12000字的《帝王之轻》。帝王的生活是豪华奢侈的,帝王对百姓和下属是凶残的,同时,帝王也是可怜的,这个感觉在我的游览明代皇帝的十三陵的时候,有更加突兀的感受。秦王嬴政这个人,小时候和她的父亲是作为人质在邯郸度过的,嬴政的母亲是邯郸美女赵姬,嬴政是邯郸的外甥,我也是邯郸的外甥,就从这个点切入,然后设法进入嬴政的内心世界,挖掘他从小受到的屈辱以后报复心态,分析他的母亲私生活的靡乱给他带来的心灵损伤……总之,我决不按照别人的路子写这个千古一帝。写出后,用了半年时间再三修改,发表到陕西的《美文》,也是自己对古城西安的回报。

       我和其他散文写作者有所不同,我的视野里一直关注周遭的环境,不会离开环境去沉溺于内心世界。我所在的城市,是全国大拆迁的典范城市。工业化带来了城镇化,工业化带来了工业文明,这本来是好事,但是,这个过程的简单化和粗暴化,又带来了许多弊病,农耕文明对于中国是重要的,我们进入工业化的时候,不能一刀两断断了农耕文明的根。在全国性的大拆迁中,需要对很多历史悠久的古镇进行保护(这点做的太差了!),因为心疼,写了《渐次消失的乡村》,发表在《散文百家》。还写了《废墟》,发表在《岁月》杂志,并在网络上广泛传播。后来,尝试学习意识流创作手法,写了另一种味道的《村庄消失》《老街依稀》,发表在《西部作家》。一个写者尽管面对现实,其能量也是有限的,我写拆迁的散文,官员们未必看到,即使看到,也会当废纸扔掉!可是,我必须说话,因为我是一个写作者。

      2012年,我开始不满意自己的散文,自己认为过去的散文写的太实,空灵不够,心理空间太小。于是,尝试在散文写作中使用意识流手法,有习作《生命蓝》《在云朵上放羊》等几篇发在新散文观察,写的时候,心中有着美妙感觉,这样的感觉,如果用传统散文表达方式,很难写出来味道。但是后来,我发觉一味空灵的意识流也有局限性的,即是不能和读者有效沟通,你写的是一回事,作者感受到的是另外一回事。还有,意识流散文对于重大题材难于驾驭,所以,我决定暂时告别意识流散文,除了去年写了意识流的《列车流动》和《爱情四日》后,很少使用意识流手法了。

       我很少自恋,但对自己的童年生活,对于童年生活状态下的自己,还是有几分自恋的。小时候,我是一个文静而且不愿意和其他小孩子玩耍的孩子,常常一个人在外婆的大院子里捏泥人,心中充满了对大千世界的幻想(这个50多平方米的大院子就是我的“百草园”),我的这样美好状态被“文革”戕杀了,那种血淋淋的内伤。于是,我在2012年尝试表达童年生活的情景,写了《月光里的少年》《河中少年》《风筝.红》等三篇回忆童年生活的作品,发表在《岁月》。《白色鸟》是发在新散文观察论坛的一篇童年散文,运用了小说里对话的手法,争议比较大,还有去年写的《月亮海滩》也是运用对话来呈现情境的(发表在《唐山文学》,争论也很大,但却是自己喜欢的两篇作品。我觉得一个写者写出了文字,取得了争议,是好事,不是坏事。2012年又写了一系列的短散文(千字文),虽然鲜有发表,但是对于自己是一个有益的尝试,让我学会了用平淡的语气写散文,用生活里的口语写散文。哦,《墙》和《登华山》也是千字文,这两篇发在天津的《散文》杂志。自己的青年时代生活,因为饱受磨难,我写了回忆性的《白昼节》,还写了系统反映童年生活的《河流边的生活》,文中,意识流和白描同在。这篇散文被《新民文化》当作小说发表,今年又被《千高原》采用。

      那段时间,受到东北哈尔滨的一个朋友影响,我很注意“散文的日常化”,如何把平凡的生活图景写进散文?如何让散文多一些生活的烟火?我的尝试写了习作《活着》《一天接着一天》《印象》,但尝试是失败的,找不到平凡和深刻之间碰撞的那个“点”。在新散文观察论坛,认识了一个好朋友——绳子。绳子鼓励我进一步关注现实,关注人生,不要回避生活的黑暗,直面人生。是啊,直面人生,正是鲁迅先生所倡导的文学境界啊。在绳子的鼓励下,我进一步思考和考量大拆迁现象,写了《空房子》和《钳房机》,这样的作品,很难有刊物采用,还好,一个在全国有影响的刊物,决定采用此文。

      进入2015年,写了随笔性散文《不太聪明》《我不当暴君了》,写了意识流散文《列车流动》,更多的是心灵旅行散文,像是苦行憎一般,独自一人到宁夏的西海固体验,写了《西海固的燃烧》,在黔北的道真县,写了《生命楠》,到秦南南麓的汉阴县,写了《汉阴之阴》,去开封写了《意象开封》《游走开封府》……在这些散文里,力图用文化去阐释一个地方的风情,力图用心灵碰撞心灵,力图表达一种拔俗的不同凡响的东西(很难,依然在奋斗中)……这个过程既费心又费体力,结果自己都累病了,但无怨无悔,目前正在安心静养,等身体好一些的时候,再继续这个“心灵苦旅”的历程。

     说到这里吧,希望通过你们的平台,能对正在路上的散文写作者有所启发,这是我喜欢看到的,再次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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