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白头发
2021-12-28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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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白头发
文\木语
假日的早上,坐在梳妆台前梳头。这一头黑亮的柔发怎么梳好呢?我慢慢地梳,尝试这样绑,又尝试那样绑。昨晚比平时睡得早,今早精神气色不错。欣慰自己头发尚黑,年华尚在。不禁去想象自己将来也会像外祖母、祖母那样皱纹丛生,白发苍苍,但不敢去多想。真希望自己年华的脚步走得慢些,再慢些,青春长在。
忽然,发现万黑从中一根白,银光闪亮。一直以来,人家都说我头发特别黑亮,令人羡慕。以前从没有白发的我,此刻是第一次发现自己长了白发。忽然记起人生已过半辈子。过去的岁月是那么的漫长,却又如弹指一挥间。
有的人三十出头就有白发,有的人还少年就有了,何况是现在的我。它的出现既出乎我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然而,它出现得太突然,在这个葱葱茏茏的夏天,在这个心情美丽的早上。
我想把这根突如其来的银丝除去,不想再看到它。它偷偷地藏在我头上的黑发间,陪伴、偷窥了我多少个日夜,看我如何度过生命中的每一天。它像跟我捉迷藏一样,趴在那里不知已多少个日夜,在这样一个不上班不忙碌的早上,终于被我发现。它也许在偷偷地笑,笑我糊涂,笑我发现太迟。小时候和小伙伴们捉迷藏,四处寻寻觅觅,觅觅寻寻,茫然失措,愣头愣脑,花了半天功夫,最后竟在一个很近的角落,看起来最简单不过的地方找到了,而且在人家卟哧一笑的声音传来之后。彼刻把人家揪出来,对方大笑不已,手舞足蹈,而自己的胜利感却在人家得意而充满嘲讽的笑声里消失殆尽,无地自容。
把手中的梳子放下,低头对着镜子,左右手配合着扒拉发丛,寻找那根白发。它又出现了,在黑发丛中,比其它头发短,向右直挺挺地伸出。我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抓它,感觉抓准了它,一拔,却落了个空。再拔,下手的方向不对,又没拔出。从镜子里看,它明明就那样长着,有时与其它黑发搅拌在一起,我下手方向总是不对。如此反着顺着,犯错纠正,几番折腾也拔不准它,反而拔掉了几根黑发。
怪不得很多人要别人帮忙拔白头发,宁愿让自己头发已白、年华已老这个难堪的事实曝光在他人的眼前,就算再怎么好强,也拔不了自己的白发。帮自己拔白发的人,往往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比如子女,比如兄弟姐妹,比如闺密。当然自己的爱人也最亲近,但是有的人白发初现时,并不想让对方看见,哪怕他们很早以前就发过白头到老的爱情誓言。面对自己的父母,有的人也想隐瞒自己白发已现。他们要在父母面前永远年轻,活泼,快乐,装作并没有困难与烦恼,前途尚还无量,或还可以偷懒好些年。给自己拔白发的人,除了最亲近的人,便是无多大干系的陌生人了,比如理发师。或离得好像很近,却读不懂白发分量的邻居的小孩子。有的人一旦有了白发,宁可反复染黑,也不肯使其曝光在大多数熟人的眼里。他们宁愿相信自己还年轻,虽然他们的年轻是染出来的。
今天,没有谁帮我拔掉白发。还好只有一根。或许不止一根,别的也许藏在哪里,不忍大幅度地去翻找。我只想把眼前那根闪闪发亮的白发拔掉,要是哪天被熟人看见,就知道我已一脚踏入白发人的门槛了。我不甘心。于是我只好自己动手,立刻动手。然而我抓不住那根白发,就像抓不住我的年华。
由于受到过放射治疗,我的肩膀、颈脖肌肉僵硬,我的手抬起时间稍长就会麻木、酸痛。我微汗直冒。
我放下长时间抬起的手臂,顿觉颈脖、肩膀得到了解放,一阵轻松。看手机时间,上午一大段时光就在梳妆台前耗过去了。早餐误了,这样往往也误了别的事,如此就会误一天。误了今天,便误明天。明知一日之计在于晨,却仍这样,每天都误,每天都虚度。
还记得琦君散文《髻》里令我印象深刻的句子,“我能长久年轻吗?”,“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是永久的……”村上春树散文《做一个恰到好处的人》里的一段话最令我共鸣:“我认为,人与年龄相称,自然地活着就好,根本不必装年轻,但同时也没必要勉为其难,硬把自己弄成大叔大婶。关于年龄,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尽量不去想。平时忘记它就可以。万不得已时,只要私下里在脑袋尖上回想一下就够了。”其实平时的我也是一个不想自己年龄的人,有时候别人问我年龄,我还得想想,掐手指算一会儿才可以回答。
白发它出现就出现吧,我今天早上再也没空去找它。它绝对有理由出现在我的岁月里,我又有何理由介意它的存在?我现在最该做的是马上站起来,去做今天的第一件事,也就是尽快吃一份有营养的早餐,接着按部就班地做一些一直计划着的,令我快乐,令我更充实的,但却一拖再拖的事。
灿烂的阳光洒进窗子,小鸟在窗外蓊郁的木瓜树上快乐地啾鸣。出门时,满世界的阳光和我拥抱,把我头上的那根白头发晒黑了。
(至8月2日上午,已第n次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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