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尽，花事了（修改版）

　　　　　春尽，花事了 　　天，终于放晴了。
　　早上起来，看窗外太阳很好，就想去河边看看花。这个季节，高原的花，就二种，榆叶梅和连翘。
　　那些花，虽说就开在我上班途中的河岸边，还是不曾刻意停下过脚步，好好看一下它们。感觉总在忙，匆匆的上班，匆匆的下班，匆匆的吃，匆匆的睡，连梦里都在忙。一生，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时光才真正的属于自己。
　　从花开到今天，应该有十天了。前几天，花还未全开。后来几天，天变了，又是雨，又是雪。人都冷得缩着脖子，哪里有心情去看它们。倒是我，常站在教室窗口向外张望。隔壁校园里，有几棵树，灿灿地开，我总就望着它们娇俏的身子发呆。想那花，来世上一趟也不容易，巴巴地等上三百六十五天，就想这几天开，却不料总遇上这么个鬼天气。想开又开不了，开不了，还得开，我都在替那些花郁闷不已。心想，到底也该有个知音去看它吧。
　　收拾停当，还刻意穿了件花衣裳，当然，不是为了和花争艳。再说，怎么争得过呢，花每年开一次。人，青春一生只有一次。有诗说，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最好的日子里，遇到了最好的人，即使走了，那美好的感觉也是一生的回忆。
　　走到小区院子里，立刻感觉很冷。四面一看，四周的山顶上，都有皑皑白雪。不觉叹了一口气，高原二十年，就没怎么好好过过一个夏天。总是漫长的冬天结束了，接着就是阴雨和阴冷模糊不清的夏秋季节。一年，太阳几乎没有好好出来过几次，偶然出来一次，又会把你的皮肤烤各生疼。长年不断的风，吹的小城的人们的脸盘又紫又红，走到外面，不用介绍，人家一看你就是来自高原的。
　　夏天，别的地方热得直叫喊，高原却永远都拉着阴冷的脸。偶然天晴，女人们兴奋地换上裙子。但不过半天，山那面乌云翻滚，转眼就大雨倾盆，甚至会六月飘雪。人在这样的地方待久了，渐渐变得麻木而迟钝，目光也都不怎么明亮了。头痛、关节痛、哮喘等许多高原病，紧紧地缠绕着人们。人的意识也跟不上，不想去了解外面更大的世界。有点钱就去吃，或是换新房子，买小车。渐渐地，都忘了小城之外，还有别的世界了。
　　我是凉州人，但己在这儿待了二十年了。一生的爱、恨、情、仇，都与这个小城有着密切的关系。人与一座城，本是没有关系的，只因为那些故事，就留了下来。生存、生活。也许，有一天，人会走了，但故事却留了下来，心却留了下来。因此，从此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是高原人了。
　　这样想着，已到了小街尽头的河堤边了。
　　心里，还是渴望着那个梅灼灼的样子的，还准备了手机，想照几张图片，发给远方朋友。
　　前些日子，在远方的朋友们的空间里，极尽芳菲。我是羡慕嫉妒恨，眼睛都瞪绿了。就等着我们山里的桃花盛开，也给他们显摆一把，让他们回味一下这迟来的美好。特别，要发给南方上学的儿子，走了一百多天了，一定在想家。
　　可是，当我拐过街角，踏上河堤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却使我彻底的失望了。
　　原来，几日的雨雨雪天气，把所有榆叶梅和连翘花，都冻得花容失色，一地残红了。
　　一时，心里还是有点伤感，尽管我早就认为自已不会为这一地残红而悲伤了，但某种伤痛，还是猝不及防地向我袭来。你不来，我不敢老去。我没有来，你却真的已香消殒散了。
　　俯下身去，细细地看那一地的残红。那些娇弱的花瓣，在寒风之中，不知曾以历了怎样的伤痛。还有的花，刚刚要打开，也被这连日的冰雪，煞得收起了花苞了。
　　一朵花，从冬天的深处走来，等待了一个春天，就等着这些日子，把一生的爱恋展现给爱自己的人们，却没有想到，突然遭到了寒冷的袭击，早早地夭折了。多想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说出的爱情呀，酸、涩、痛，无语。看着心爱的人，款款地走来，又款款地走了，却不是来付自己的约，就那么傻傻地等，傻傻地爱，却忽然就被某种绝望封杀了。
　　一时兴味索然，怏怏地顺着河堤走上去。
　　河堤里，沙柳倒长得可以。它么，就知道过贫寒的日子，人家把它种在河滩里。它就毫无怨言地长，并长成很大一片。此时么，也就展开柳叶子，扬起几片野飞絮了。忽然想起昨天读微信时的一篇文章。有一个扬州的文友，把四月飞絮称为四月雪，还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精美文字。其实，是由于她实在是无法想象，世上还真有四月飞雪的地方。若是她到高原来，不说要四月，就连六月，也会窦娥诉怨一样地飞一场大雪。这样的西北壮景，她一定惊得掉落几颗牙了。
　　又想起近日看到的天祝人给自己编的一个段子
　　“2014年的春天，普京忙着整美国，韩国忙着救沉船，马来忙着找飞机，中国高层忙着抓贪官，尼玛天祝人民一直忙着：
　　穿秋裤，脱秋裤，
　　洗秋裤，收秋裤，
　　找秋裤，穿秋裤！
　　脱秋裤，洗秋裤！
　　收秋裤，穿秋裤！
　　早上让冻个青疙瘩，中午让晒个红疙瘩，下午让刮个土疙瘩，接着让淋成泥疙瘩，最后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甘肃特产——灰迷促眼的土豆疙瘩。”真佩服这个牛人的才能呀，写得这么形象呢。
　　你说就这么个地方，怎么让花开得早，开得好呢。
　　所幸自己，整个四月，不停地去凉州城里看花，算是对今年看花心情的一种补偿吧。我这个人，就这样，一辈子活个真性情。想看花，巴巴地就去了，想起某个人，疯了一样地找到他（她），只是看一眼，就觉得足了。真正坐下来了，却也无话可说。多年来，熟悉的人都知道我这毛病。所以，若我突然地出现在哪里，一定是不奇怪的。就像今天，出来看花，花枯了，就顺着河堤往上走，还要胡思乱想。总之，人，总要给自己一个走下去的理由。既便是弯路，多走一走，又有何妨。
　　曲径通幽，幽之极，便是桃园。
[ 本帖最后由 文珺 于 2014-5-12 22:1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