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目送

　　文林小白 　　因为要采访的缘故，每年这个时候，会去学校采访。采访内容多是围绕为高考政府各部门做的各种保障措施，以及社会各界的爱心活动。 　　高考那天站在校门口拍摄考生入考场的场景，有些恍惚。记忆一下子被拖拽到十年前，自己参加高考的点滴回忆。 　　那些回忆如今要说清晰，已经风马牛不相及了，能够努力回忆起来的，也就一些细节而已。妻子问我：那时候你的父母也紧张吗？也会提醒你要记得带身份证、准考证以及考试必须的文具吗？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回答：“没有的事儿！” 　　我记得那时候父母正忙着自己的生意，根本无暇注意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那一天，他们如常要去批发市场进货，批发最新鲜的蔬菜，以便第二天到菜市场的摊位，卖出更好的价钱，赚取一家人的生活所需。 　　恍惚的梦境中，父亲凌晨三点多已经蹬着三轮车出去了，每天的这个点，他都会从梦中醒来，悉悉索索穿衣服，然后在城市的霓虹灯里蹬着三轮车去批发市场，没上课的时候会和父亲一起去菜市场，夜幕下的城市清冷异常，缩在三轮车的车厢里背靠把手，心下莫名感到凄凉。 　　母亲尚在沉睡，均匀的呼吸让人感到心安。 　　高考那天起了个大早，母亲已经起来，煮了葱花面条，与以往不同的是，上面多了两个鸡蛋。无声地吃完面，父母都是那种较为木讷的人，不擅言语，只是轻声嘱咐：要放松心情，认真考试，就算考不上，只要有心读，会继续供。 　　临行时，自己检查完要带的东西，统一收纳在一个塑料包里。母亲塞了50元钱在我手里，不知道该说什么鼓励的话，只是喃喃自语一样，絮叨着：打车去吧，别耽搁了考试时间。因为要急着去菜场与父亲汇合，也没有更多的言语了。 　　考试的细节都忘怀了，只模糊记得考试完毕时走出考场，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到校园外面有接送孩子的父母，一脸焦急，嘘寒问暖的样子，让人心生嫉妒。这嫉妒，让我联想到自己的父母，心里感到冷，如同下了一场大雨。 　　多年后读到龙应台的一篇文章，里面写到：“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的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用追。”再想到自己的父母，想起那场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心里逐渐释然了：也许，他们也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在“目送”自己的子女吧。 　　高考过后，在焦急的等待里成绩出来了，按照分数，上个一本有点困难，但是上个好的二本应该没问题。可是，这下子却愁坏了父母。 　　对于经济条件优越的家庭来说，孩子考上大学，那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而对相对比较贫困的家庭来说，会喜忧掺半。因为，他们又开始愁学费的问题了。上大学，那可是需要一笔不小的数目。 　　父亲兑现了考试前经常给我说的话：“砸锅卖铁也供你上大学”，然而，我心里却不是滋味儿。不是没有萌生过退缩的想法，可是，当初因为同样家庭贫穷而放弃上大学的哥哥劝阻了我：“难道你要重蹈我的覆辙？我们林家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你必须去读！” 　　我何尝不知，他是将自己的希望延伸到了弟弟的身上。东挪西凑，我终于如愿以偿去了北方的大学求学。不用过多煽情，那时候父亲真的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发丝间多了一缕白，可是，他没说什么。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拍摄的过程中，要采访一位家长，让他谈谈孩子高考的感受。他说：“我也是来自农村，孩子高考是人生大事，作为父母，我们会全力支持！”想起十年前那场高考，以及我那没能送我进考场的父母，心里感到温暖，天下的父母大抵都是如此吧，只是有的人可以说出来，而有的人，只能默默藏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可是，那并不意味着，他们不关心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