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绿色的草坪

怀念绿色的草坪 放飞梦想/文
蜗居在县城，隔三差五总爱去那个叫体育场的老地方溜达。不是由于这里多么繁华，多么热闹，而是一年四季除了摆满各色时鲜花草，各式各样的瓷器花盆，苍老陈旧的古董器皿，总会有别处看不到的新鲜事物。
比如，国庆长假期间，一位来自陕西汉中的书法家，现写现卖，那笔风流倜傥的楷书字，看着那才叫过瘾呢！再比如，冬天里某个阳光暖暖的日子，有人从西藏运来了十几只藏獒，分别关在几只大铁笼子里，吸引着男女老少看客们围在一起瞅稀奇。天上亮晃晃的日头，让人们觉着暖意融融，很是惬意，可那些雪域高原上的不速之客却被晒得吐着舌头，直喘粗气。
又比如，每逢大小节日前后，那些上海、浙江等南方客商相约而来，在大场上搭起长长一排帆布帐篷，搞起规模不小的服装鞋帽、日用百杂展销，琳琅满目的各式商品，应有尽有，目不暇接，吸引得四面八方的城乡顾客穿梭其间，流连忘返。记忆犹新的是，去年腊月年关，湖南、湖北、云南三地客商赶到县城，在大场里搞了个各类风味小吃大展销，那些推销吃食的商贩，现场炒作，嘴里不停地吆喝着，嘈杂浑浊的声音在空中激荡回旋，各类食物的混合香味伴着焦糊的油烟味儿，在空气里漂浮游荡。
光阴总是在不经意间从身边悄悄溜走，转眼间已有十几天时间没有到体育场闲逛了，心里总感觉像是缺了点什么。这不，星期天闲着没事，就又悠然自得地向体育场走来。映入眼帘的还是十多年前就立起来的临时大门，横幅标签的红纸一角已经脱落，两边字迹已经残缺不全的对联，还在见证着体育场的岁月风雨。
大门两边小商贩们密密麻麻地摆着各类水果，黄橙橙的金桔，紫褐色的葡萄，一串串淡黄色的香蕉，被网状薄膜包裹着的红富士苹果从格子孔里透出亮色。鲜果对面是卖各式光碟的摊主，摆着几张简易小方桌，桌子上放着几只方形盒子，盒子里密密地插满了装着碟子的纸袋，光碟有的是海内外各类歌星的歌曲专辑，有的是名目繁多的影视剧碟片。
进入门内，先前左右两边挨挨挤挤地摆放的各种土陶花盆花瓶都无影无踪了，紧靠瓷器摊儿搭着的帐篷也被拆掉了，显然原来各色花花草草也随之被搬走了。场地正中依然停放着一辆辆各色汽车，旁边飘散着纸屑垃圾。面对新变化，我深为疑惑。正好场地出口处还有几个摆摊卖服装鞋帽的女商贩。我好奇地问胖胖的中年女人：“这里的摊点怎么都不见了？”那女人回答我说：“体育场这块地皮都已经拍卖了，摊点都搬到江边的市场上去了。”原来是这样啊！早就听一位住在体育场边住宅楼里的朋友说，体育场正在招商，等待资质雄厚的商家竞标开发，到时候他居住的楼房就要被拆掉重修，又要过几年租住别人房子的日子了。
亲眼所见证实了朋友所说的全是事实，看来拆迁重建已经指日可待了。想着不久的将来，这里将会耸立起一幢幢高楼，变成热闹繁华的商贸物流中心，心里不免为城市应接不暇的变迁而感到惊叹。我恋恋不舍地在体育场上溜达，东面球艺馆门前有人依然零零星星地摆着书画、古董藏品。看着古董摊子那块破帆布上堆积如山的铜钱古币，让人想起童年时代曾经无数次地把玩过的铜钱，曾经被收藏爱好者炒得炙手可热，人们竞相购买，出现过一“币”难求的稀缺情景，历经岁月风雨磨洗，堆积起来的铜钱古币却静静地躺着无人问津，看那铜钱品相也是显露出苍老古旧姿态，如今缘何如此冷落，不禁使人对铜钱古币的来由疑虑重重，到底是真是假？
由眼前铜钱古币在不同年代的对比遭遇，又使人联想到如今金银首饰门店越来越多的空前盛况。泱泱大国，各地大中城市自不用说，金银珠宝饰品门店一个比一个豪华气派，珠光宝气的各色饰品更是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就连这座只有十万多人口的县城，不仅专门经营金银珠宝饰品的门店越来越多，而且大大小小的商场超市都设有专门的金银珠宝饰品柜台，这不得不叫人疑窦重生，人们不禁要问，这黄金白银的产量增长得也太快了吧？人所共知，物以稀为贵，黄金、白银都是名副其实的稀有金属，不仅仅因为二者稀有，而且曾经在古代商品流通中扮演过货币角色，故此更加抬高了它们的地位、身价。如今遍地黄金白银，黄金白银的真正价值何以体现？前一段时间，黄金白银跌价，大大小小的金银珠宝饰品门店，门庭若市，柜台前人头攒动，生意红红火火。我和家人都眼热心动，也想追风逐浪，凑个热闹，就是不敢贸然下手，到底哪家店铺的产品是货真价实？万一买回个赝品，动辄几千元的血汗钱不就打了水漂？
场地正中空地上停着一辆辆各式汽车，停车的地方正是当年的草坪。因为这块场地是当年县城唯一比较规范、标准的体育场，坐西向东修建了一座规模很大的看台，看台对面是篮球场，球场隔壁是老年门球场。每当召开运动会，或者举办大型庆典活动，看台自然而然就变成了主席台，而每当进行文艺演出活动，看台也就成了临时舞台。既然是正儿八经的体育场，那草坪就是按正式足球场的标准建成的，周围环绕着弧形跑道，铺着一层红褐色防滑焦土，还专门安排了养护管理人员。春夏是草坪最亮丽的时节，管理员每隔一段时间就在两端各架设一台喷洒水泵浇灌，喷水器面对面喷射出犹如两条银色长龙一般的水柱，水柱在半空盘旋舞动，周围氤氲着团团雾气。经过喷洒的丛丛绿草，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更加清新鲜亮。
每天清晨总有男女老少各色人等，到体育场上来晨练。有的结伴沿着跑道快步如飞，甩开膀子，掷地有声；有的在跑道边的空地里打太极拳，气运丹田，沉稳老练；有的在专心舞剑，银光闪闪的利刃在手里轻扬漫舞，时而一式锦鸡独立，那剑直指顶上；时而一式白鹤亮翅，那剑横空出世；一招一式，快速变幻，看得人眼花缭乱。有的在健身器材上做着各种动作，借助器材使身体各个部位得到合理锻炼。有的在篮球场打球，动静相宜，相得益彰。
特别是盛夏酷暑，这个像锅底一样的山城，简直如同烧热的锅炉，人们纷纷从屋里跑出来，到白龙江岸边纳凉。那时候，滨江公园还没有现在这样的规模，仅仅只是在中间地段浇筑了简易水泥平台，人们顺着水泥平台两边就地取材，把岸边那片被河水浸漫过的平地简单修整一番，推动装着啤酒饮料的铁皮货架，摆上塑料桌椅，吸引到岸边乘凉的男女老少。当有限的空地容纳不下潮水般涌来的人群，就会有许多人悄悄地来到灯光照耀下的体育场草坪，排遣燥热暑气带给人的憋闷感受。
管理员对随意踏进草坪的人群视而不见，放任自流，很快草坪就被人们围得满满当当，没有一点空闲的地方。许多人随身携带干净床布或者坐垫，有人更为随意简单，顺手拿上干净白纸或过期报刊杂志。有的把床布往草尖上一铺，到头躺在上面，惬意地轻舒长气，伸开双手搂着头，舒坦地仰望着蓝天；有的嘭地一声，把坐垫往草丛里一扔，一屁股坐到上面，双手对接扶着双膝，低头不语；有的把白纸抑或报纸、杂志往草叶上一摆，顺势坐到上面。草坪上开始喧闹起来，年长的男人或者女人们在轻声地谈天说地，一对对情侣相依相偎，窃窃私语。个别不太安分的冲动少年在无所顾忌地嬉戏打闹，有人不时大声怪叫，又有人打一声尖利的口哨，划破朦胧夜空。尽管平静中偶尔会有短暂骚动，但是人们见惯不惊，习以为常，更不会有人出来对喧闹者表示不满。大家都很淡定，你闹腾你的狂躁，我享受我的清凉，互不干扰，相安无事。
花开花落，冬去春来。草坪在陪伴人们度过了几个难以忘怀的春夏秋冬之后，传来了南桥商场拆迁重建的消息。县上打算把已经运转了十几年，显得陈旧零散的南桥商场、小吃市场与附近的零星摊点整合在一起，扩建成大型商贸与住宅区。为确保拆迁重建顺利实施，南桥商场里里外外近百家服装鞋帽门店亟需搬迁，往哪里搬呢？找来找去，诺大个县城，竟然没个合适的地方！只得把体育场当作临时商场，不出一月时间，体育场上那块令人留恋往返的草坪被一座紧挨一座的牛毛毡帐篷所替代，几行一溜排开的帐篷显得挨挨挤挤，简陋低矮的帐篷里摆满了各式服装，各排帐篷之间仅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供顾客们往返穿行。
体育场变成了临时商场，草坪上立起了帐篷，昔日到这里来跑步锻炼，打太极拳，还有舞剑的人失去固定场所，只得到白龙江边寻找去所。一部分市民失去了活动场所，这同城市发展建设相比，同繁荣市场经济相比，他们的暂时所失又算得了什么呢？即使他们多么不情愿，心里有多少怨言，也只能以大局利益为重，只能选择默默承受，悄悄埋在心底。
广场商厦正在紧锣密鼓建设当中，那场让世界震惊的四川汶川“5·12”特大地震发生了，与四川汶川最近的甘肃陇南，人民生命财产蒙受了巨大损失。灾后恢复重建给陇南城乡建设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大好机遇，使城市基础设施建设进入了新阶段，驶入了快车道。
短短几年时间，宽敞明亮的蓝天广场建成了，大型超市、酒店宾馆装饰一新，投入运营，住宅新区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东江新区开发建设又给城市建设增加了新亮点，除了“5·12”主题纪念广场之外，又新修了几处供市民休闲健身的大型活动场所。以修建预防大型灾害的避难场所为主体，拉动了滨江公园由东西两端延伸扩展，规模比以前扩大好几倍，配套设施比以前更加健全完备，成为人们休闲健身的绝好去处。自然而然，体育场也相应地完成了临时商场的历史使命，不经意间帐篷商铺全部被拆掉了，商家们都搬进了装饰新颖的铺面门店。
尽管体育场上的帐篷被拆除，但是曾经辉煌的体育场再也回不到最初那种情景了。虽然看台依然如故，球艺馆的门有时也还开着，篮球场上也有人在活动，但却挡不住慢慢演变成鲜花盆景、古董器皿销售市场，草坪也成了临时停车场。此情此景，许多市民依然期盼体育场能够恢复如初，尤其那块绿茵茵的草坪能够重新展现昔日风采。
有人四处奔走呼号，呼吁政府有关部门引起重视，尽快恢复体育场规模与功能。有人通过政协委员提案来表达、反映诉求。他们的理由是，尽管现在供市民体育锻炼、休闲娱乐的场所比先前多了，可是再多出一块场地不更是锦上添花、好上加好的事情吗？更何况恢复体育场，可以方便市民就近从事活动啊！
意愿归意愿，诉求归诉求。体育场拆迁重建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了，非部分市民意愿所能改变。每当我走过这里，眼前总会像电影镜头一样，一幕幕地闪现体育场当年的情景。有一天，正在体育场摊点前转悠，猛然间突发奇想，何不拍摄几张照片留作纪念呢！就特意拿上相机，从不同侧面拍摄了一组照片，尽管照片拍得不够精美，但是也算自己对城市变迁所寄托的一份牵挂，所保存的一份记忆，所珍藏的一份档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