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湖秋影（外一章）

衡水湖之秋 衡水湖春夏秋冬的四时风物有大不同。看春天水暖鸭知，夏日红荷斗艳，秋来芦影婆娑，冬至冰雪封湖，一组意境迥然的摄影作品，让我对衡水湖这个地方一下就生起了向往。又听说衡水湖的侯鸟在秋天开始聚集南归，看鸟又自成一景，这样，还在春天的时侯，秋往衡水湖的念想就开始在心里徘徊着时不时来催促我了！

去过白洋淀，真的如同孙犁的小说那样清巧秀丽，可惜的是水方小了一些，毕竟是水淀的容纳。衡水自黄河迁流而来，势大又积广，所以人们提起河北的湖泊地方，就是“北有白洋淀，南有衡水湖”。 上百平方公里的衡水湖又有“京南第一湖”之称，至于这南北二湖的比较到底高下如何，众说不一，我想大概只有眼见为实后，眼睛自会告诉你。

公元前602年周定王时黄河决口改道，冲刷摆荡形成了一片常年积水的洼地，史称千顷洼，即近几年才名声鹊起成“衡水湖”。两千年来古黄河、古漳河等众多河流交汇于此，三面积水皆入此地，衡水因得其名。所以衡水一带多为盐碱浸渍地，地表不宜耕种作物。虽非富饶之地，衡水的特产老白干却是久负盛名的美酒佳酿，现在又另有一种烤鸭蛋的美食风行在各地。衡水人擅长制作烤鸭蛋，吃烤鸭蛋长大的衡水学子们人才彦秀，那勇拔头筹，傲娇全国的高考成绩却绝非考大鸭蛋吃素的，衡水学子近年已成为让人折服的状元基地。驶在京衡大道上，从车窗看去，果然看到了著名的老白干酒厂和衡水一中。这两个招牌之地外观却都低调得很，倒是大批打着衡水湖旗号的楼盘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做得颇为夸张打眼。衡水湖边的临湖美墅，不光吸引着当地人，就是那在150公里以外的庄里人也都被弄得心痒难耐，我所听说的在国际庄里过了半辈子却在衡水湖琢磨着投资买房者，可大有人在呢。到底是距离产生美呢，还是衡水湖的魅力实在大而至于魅力四射的射程如此之远呢，且让衡水湖的风景来慢慢说话吧。

经过衡水湖生态公园，来到真正的衡水湖景区。衡水湖果然很大，茫茫泛泛，一眼望不到边。秒天的湖面白亮亮中略显一些沌黄，却几乎看不到水鸟迁徙的踪迹。偶尔有一两只水鸭在湖面上扑打出一道道水印，也是转眼不见了影儿。我们乘坐的电瓶船由一位戴红旅游帽的典型北方相貌的大婶掌舵，船行得飞快，湖风习习，虽是畅快，却似乎平淡了些。这不禁让人想起白洋淀上的移步易景，随处可见的荷塘苇荡，天热了顺手摘一张荷叶顶在头上，伴着木桨的欸乃，耐心地听着摇木橹的老汉拉拉家常，是更为有情有趣的所见。眼前的衡水湖似乎太空了。红帽大婶坦言说夏天湖上才是最好看的，秋天湖里水量不多，现在的水都是从黄河调过来的，所以湖水发黄。现在游衡水湖可上湖心岛上看看。大的岛有梅花岛，三生岛，荷花岛三个，听红帽大婶说这些岛都承包给了个人经营。小的岛还有情人岛，观鸟岛两个， 92年时岛主以10多万的价钱将荒岛买断，如今 20年后500多万也不肯出手，到现在还无人开发。衡水口音的语调稍微上扬，话尾上爱有一个“泥”的音作后缀，交流起来半听半猜地还挺有困难。当得知我们要上岛，红帽大婶说每个岛的门票都是一人10元，如果下岛再往芦苇荡，还要再加船费30，这么多收费，一茬接一茬，意料之外你只能感叹衡水湖真不愧为当地人的聚宝湖啊。

第一个岛是三生岛，入岛处的榆抱槐当然地印证着一段美丽的爱情。正对面是“三生石”，三块石头上分别有“前生结缘，今生相守，来生有约”的字样。斑驳团绕的藤枝柏簇堆成云状的青黄背景，镜头感不错。尤其一种火红的萝蔓叶子逞燎原的惊艳味道，缠绕环抱着几间小木房，让人一时恍如出世，可是一细看，就发现那房子已废弃失修，无人在居。这个岛主打的的是生态趣味旅，现在却是一片惨淡景象。这种感觉先是建立在岛上的无心经营，管理停滞之上，许多斥资修建的娱乐设施无人维护，绳索木桩秋千虽是不少，也还好玩，玩兴正浓中却让人心生百兴待废之感，——孩子可以在这里可以尽情玩耍，坐跷跷板，打秋千撞钟，踩滚筒，大人们可以在此重愠上世纪的童年游戏，只是，如有一天这些设施坏了，能很快地修复好吗？这确是一个问号。

又上了第二个岛，这个岛为何叫梅花岛，谁也说不清楚。岛上还有一处禁闭的抗日基地，这应类似当时白洋淀的雁翎队根据地。还有一处是供着香火一个的小庙，响着的佛乐这人觉得这里真是一所远离喧扰的清净之地。除了见到一些不成规模的松蔓类温带植物，被笼养的无精打采的猴子驼鸟，可看的是其实只是岛上的秋色，秋草迷离，秋叶掩径，秋林叠染，秋意正浓——一种凄艳的残败之美有一种无声的静穆力量。最后一处荷塘的残梗谢藕将这残败之美推向了极致，让人嗟呀，睹物思秋之余有叹，天凉好个。

上过二岛，我们决定深入芦荡区。这里才是衡水湖的最美处。此时天高水阔，云淡风清，芦花正开，秋风扫过，紫色的获花摇曳逶迤，韵致动人。船突突地行进芦苇荡，惊动了长年栖居这里的水鸭，它们三两成行，黑色的小脑袋浮在湖面上在轻灵地觅食捕鱼，在芦苇深处，有它们的窝，小水鸭和许多许多的鸭蛋，这些水鸭，它们才是衡水湖的主人，而我们只是匆匆的过客，那么，就让我们这些过客给衡水湖的主人以片刻的宁静，一任它们以衡湖为家，自由自在地与湖水戏逐吧！

游湖归来，已是下午两点多，偌大的景区竟没有一家饭店。只好出了景区，来到一片渔村饭店聚集处用餐，没想到这家饭店竟然无水可用。一锅炖鱼味量大而齁咸，衡水湖的粗放风真让人有点招架不住了，这却不由得让我再次惦起白洋淀，那淀上人家的鱼肥水美，小岛上的自开的小畦菜地，以及舟横处飘上云去的袅袅炊烟……
今见竹林寺

衡水湖往南就是冀州。虽说衡水湖是在衡水地界，但衡水湖四分之三的水域其实都在冀州。在去冀州的公路上能欣赏到好几处衡水湖惊鸿一现的湖光水色，心中顿然平添了许多兴致。想来古中国天下分为九州，以冀州为首。三国时袁绍在冀州雄踞一方。晋朝“竹林七贤”之一的山涛曾任冀州刺史，所以冀州有一个著名的竹林寺。今天的冀州虽不复有前代的盛况，但竹林寺仍有一看。

走在冀州市区，见一处写有“冀州”二字的灰砖城墙，两个石狮子蹲在门洞前，以为是古城门。走进城门去但见人迹罕至，唯有垂柳深深。城墙的里面已开辟成冀州武馆，在此停伫片刻，渺茫无所得。往竹林寺沿路经过滨湖公园，这里的湖景其实仍是衡水湖的变身。这里也修有一处“水立方”。虽然是冀州版的水立方，但因为有衡水湖浩荡的背景，这个由六边型与正方体拼构而成的蓝色的水立方与周围的拱桥，白色帆船造型的建筑一起，使冀州这个古城给人以简洁明丽的印象。不远处就是冀宝斋博物馆，里面珍藏的许多古玩已非常稀有，许多的古玩收藏者远道而来冀州，只为一睹此斋的宝物。过了冀宝斋，当你再看到古玩一条街的时侯，竹林寺已经到了。

当我们来到竹林寺的时侯，才知道这个竹林寺原来并不是竹林寺，而是一个叫灵秀山庄的景区。真正的竹林寺在冀州城东北，为明嘉靖年间建成。因衡水湖内有一紫微山，每当初旭，微霞或水云相映直上，隐隐有楼阁人物状，尤其夏秋时节常出现海市蜃楼幻景，人们依照所见的幻景，建造了竹林寺，香火兴盛。后被洪水冲毁，其文物也在文革中被大量毁损。如今的竹林寺已静卧在衡水湖底，我们看到的灵秀山庄是后来人按照竹林寺流传下来的木刻古图的建制，加上一些现代元素的变身。如此说来，这个灵秀山庄已并非是想象中的竹林寺了。

从玄门进去，便是一片呈“∞”的水面，沿湖堤走，一边又见水边芦影婆娑，另一边则举目远眺到寺院上的僧人在同信佛的众人祈拜。原来竹林寺最早因传僧人食人参娃而致寺院升天而叫悬空寺，所以这寺院就修得很高。过了长寿桥，步下小长城，来到悬空岛，看到一个放生池，善自有善报。佛家讲因果报应，那恶的恶报就在地宫里面淋漓上演，地宫里阎罗殿会展现恐怖万相，令人毛骨悚然。更想不到的碜人之处是，等看过这一遭后，以为总算结束了，却发现还必须原路返回，小胆儿还要再忍受一回折磨，这叫一个吓你没商量！惊魂稍微平定后，看到了镇海塔。要上这塔可不容易，你必须穿过塔基的迷宫才能找到入口，智力挑战通过后又是体力挑战，很陡的铁梯，需手脚并用才能前行，塔壁上有许多佛像，此塔也叫万佛塔，共五层，为灵秀山庄的制高点，可俯瞰整个山庄。两手蹭满了灰土后总算是费劲地上去后又平安地下来了，长舒口气，眼前便见到万年巨龟堂。只见堂门上锁，路边有一受损石龟，不知这是不是原竹林寺的神物。在北齐仙人仲思留下的枣树下流连片刻，贪食一枚，余津盈颊，果然独一无二。经过长长的摇摇晃晃的竹索桥往东，山庄的风景就从竹林寺的穿越中回归到了现实生活。傍水的西班牙风格的度假村，色彩感温暖强烈，但是有沉沉的暮气，似乎运转方面欠了活力。藏獒园承包给了个人，除了震慑于圈房里豢养的动物凶猛，你还会发现这里竟然地里有鸡，水上里有鹅，草丛中有羊，房前有猫，院里还跑着两个穿开档裤的孩儿，藏獒园的承包者搞副业干得蛮滋润，在灵秀山庄里可以生活养殖不误了，可惜的是这原生态的场景太过杂乱，让灵秀山庄的定位大打折扣。后面的紫微山由钟乳石堆造而成，造型千变，有的如云南石林，有的如墨西哥仙人掌，有的曲径通幽，有的搭券成拱门，攀石上山，有秘洞漆漆不能深探，临水西望，秋水斜阳，竹林寺和镇海塔照已浸入一片夕照的斜阳中。……

在衡水湖，竹林寺的秋光水色里，一番兜兜转转终于打住了脚步。这番不经意的兜兜转转里，看到的是远去的文明在时间沉淀后剩下的这苍茫具化的舀舀一汪。衡湖上的秋影在浓浓的风物中散发着依稀微光。这微光在秋水的粼粼无边中顽强地熹动，当烟霞落幕，碎影斑驳，所有记忆形成的印象，都变成了水面上那些意味无穷的忽闪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