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水有关

与水有关 韩尊莲 一 一连几天的大雨，雨如瓢泼。村子里的水聚集，奔流，冲出村口，往西，刷出一条沟壑，径直冲向村边的沟渠小桥。小桥西边的土路，由于比路旁的地势低矮，庄稼地里涨满的水也蜂拥而至，可怜的小桥，在两面夹击的水流中，变得无影无踪了。当然我们孩子是不关心这些的，当大雨停歇，沟渠里的水逐渐退去，我和几个小伙伴又开始了四处游玩。 我们来到小桥那地儿，看见有个破烂的牛拉的车排搭在沟渠上。伙伴们都脱下衣服在车排左右嬉戏。水不深，刚没过我们的胸膛。不知谁说看谁能自车排底下钻过去？伙伴们捏着鼻子挨个从水里钻车排，好像谁能钻过去谁就是英雄！ 我一只手捏好了鼻子，下沉，两脚蹬渠底的泥土，琢磨游过了车排，往上一浮，后脑勺啪地磕了车排边，我死命憋着气，头终于露出水面。当我爬到渠边，看伙伴们玩耍，却只觉胸膛里依旧憋得生疼，头皮也疼。有伙伴喊下来呀，你在上面干啥？我感觉似英雄一样，纵身跃入水中……我依稀记得那年七岁，生与死不知是何概念。 二 八岁那年，爹自集市上买了辆破旧的自行车放在天井里。他有空就拆这补那，终于把它修理好了。过了两个集的功夫，在集市上爹把它卖了，赚得5元钱。不知被谁知道，在大街上疯传这事儿。队长的儿子革军听说后，他大声嚷嚷:“投机倒把啊！就是投机倒把啊！”正好我哥听见，极不高兴，因为这个罪名可不是好玩的，弄不好是要被公安逮捕的，“你爷爷还在集上卖过烟叶，也是投机倒把！！”两人都十七、八岁，憋不住火气就动起手来，幸得有人从中拉开…… 自此两人见面谁也不说一句话。 一场暴雨过后，村东的湾子满了水。这个湾子，四面杨柳环绕，靠近湾边下面的几棵柳树便长在了水里。我看见许多人在里面游泳，有的狗刨，两脚把水激起老高；有的浮仰水，脸面朝天快活地游…… 更让我兴奋的是，几个伙伴在水里抱着那树干，看样子，那里的水仅没过他们的胸膛。我迅速脱去衣裳向他们走去。却万万没料到，我一进到水里，这地儿的水一下没过了我的头顶。我喝了两口水，身子不由地往湾子深处沉…… 忽然有人抓住了我的右胳膊，让我的头露出了水面。那人游到湾边，把我往上推。我爬到岸边，回头望，原来他竟是队长的儿子革军。 哥在远处游过来，上岸大声嘱咐我：别再下水啦！！ 三 高二的一天晌午，骄阳似火，蝉鸣不绝。 有同学提议去河里游泳，七八个立即响应，于是我们骑上自行车往北，朝徒骇河而去。 大约半里路，我们来到了一座长长的大桥近旁，这座水泥桥，据说是德国人割据山东时修筑的。我们从桥旁沿南岸往东，不久下了车子，支在岸边的柳树荫里。一个个脱去外衣只剩内裤。打头的一声呐喊:“咱们游过去！” 像下饺子，噼里啪啦都跳入水中。我奋力狗刨，累了，翻身浮仰水，累了，再翻身狗刨，游到河中心的时候，河水流速显然加快了，这里的水足有六米深，河底的芦苇杂草密密麻麻清晰可见。在岸边的时候，我看对岸也不太远，真游起来，感觉这地儿那么长，好像有二三百米吧！当游到了对岸，我们歇了会儿，朝大桥望，桥上的行人如蚂蚁，他们望我们，也会如此吧！？接下来我们往回返，即将游上南岸，我的右脚猛地抽起筋儿来。我忍住疼痛上得岸边，心里却想:“若在河中央，我命休矣！” 几天后，同桌去东面黄河的白龙湾洗澡，不幸被淹至死。消息传来，我无比震惊，默默回想我也曾多次游走在生命的边缘，郑重地告诫自己:不要玩水了，如果我死了，爹娘和哥哥他们会有多么痛苦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