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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画里人生】藏在一朵花的后面(外一章)

2021-12-29叙事散文冷晰子
读过一个女子的字。看似平静的记述,却峰峦叠嶂的疼。和我的字有点相似,宁静得像深冬的丛林。有些知遇,蓦然而生。于是,小聊。她说:生活让她麻木。我说:你写的字很好。(话外音:能写出这么美丽的文字的女子内心,怎么会麻木?)她说:她不知道能不能坚持……

读过一个女子的字。看似平静的记述,却峰峦叠嶂的疼。和我的字有点相似,宁静得像深冬的丛林。

有些知遇,蓦然而生。于是,小聊。

她说:生活让她麻木。

我说:你写的字很好。(话外音:能写出这么美丽的文字的女子内心,怎么会麻木?)

她说:她不知道能不能坚持。

我说:坚持吧,让文字在你的心底开花。(话外音:生活的本身,琐碎,平凡,还有很多沉重与艰辛,也许,文字可以拯救,拯救这日复一日的厌倦与懈怠)

3月1日,我生日的前一天晚上,远方的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任凭手机在身边唱歌,我没接。至于为什么不接,到现在我也弄不清楚,而且,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或者,发生在一个人身上。

我怕在电话里和人说话。我所有的话,都在字里。

字,一个一个地写,从指尖滑落在素白的纸上,这是一个获取快乐的过程。忧郁在这个过程中无影无踪,还有,曾经遭受的风风雨雨也变得暖阳静淑的从容淡定。

一个词,或者很多个词,一句话,或者很多句话,我比迷恋CS游戏迷恋它们,喜欢将它们像小时候累积木一样,一块一块地累起来,累成房子和房子里的温暖,还有,房子外面的树木、花朵、篱笆以及这一切曾带给我幼小世界的满足。

幼年的记忆里,是有花的,很多。都不名贵,有的,连名字都没有。

老屋的菜园子旁边,有一道竹篱笆。每到夏天,竹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引来很多美丽的蝴蝶。那时候,傻傻的想,要是自己是一只蝴蝶该多好,和花一起睡觉一起起床,或者,藏在花的后面,谁也看不见。

嗯,这朵花,是不是牵牛花不要紧,向日葵也行,生在在苞谷地边,和玉米毗邻。向日葵有大大的花盘,藏在背后,连太阳都找不到我的。

或者,是一朵小小的油菜花也可。开在无边无际的油菜田里,别人是找不到我藏身的那朵花的,可我,无论飞离多远,转身的时候,一定不用刻意地寻找,一眼就能认出,哪朵是我的,哪朵是小蜜蜂的。我早已和那朵花一眼万年。

当然,栀子花也不错。清香雅淡。我喜欢栀子花的白。白得内敛而优雅。不张扬。老屋院坝右侧靠近五阿婆家竹篱笆的角落里就生长着一棵栀子树。年年夏的晨,都开很多很多的花。村子里的花,是不分你家我家的,有爱美的妹伢,路过时,总不忘采一朵,斜斜地插在鬓边,风一过,暗香流动。惹得村子里的小伙子们频频回首。

我肯定自己是一只爱臭美的蝴蝶。也想让飞翔时有栀子花的香。和蜜蜂比一比。和蜻蜓赛一赛。

最好的,是一朵开在小溪边的小野花。可以藏在小野花的下面,很安静,不吵不闹。清凉的风,掠过翅膀。偶尔和游过来的小鱼儿打个招呼,或者,和溪水里飞过的小鸟的影子点点头。夜晚,和萤火虫说说悄悄话。说不定,还能帮着小蝌蚪找妈妈。小蝌蚪就在小溪旁边的水田里。

可我怎么想怎么想,只在梦里几次变成了蝴蝶。醒来后,还是一个头发稀疏偶尔弄脏脸的黄毛丫头。像毛毛虫,一点也不惹人疼惹人爱。

稍更事时,娘在一个精神病院住了三年。有人喊娘疯子的时候,我恨得咬牙切齿,顺手拣起石头就扔。可有淘气的男娃娃还是喊。我力气小,打不过他们。更可怕是晚间睡觉,害怕妖魔鬼怪。于是,就写了一个故事,一个和哥哥有关的故事。小学四年级,刚会写作文。写的什么我忘了。背景记得非常清楚:杜鹃花树。

土家山寨的杜鹃花。到五、六月间漫山遍野,杜鹃花瓣能吃,甜甜的。我写故事的时间,正好是五、六月间。触目即是又满足了食欲的杜鹃花自然成了故事的背景。以至于很多很多年的现在,究竟写的是什么,除了“哥哥”两个字,再不记得别的,倒是杜鹃花的红,艳艳的,开在字里行间。而那时的我,也仿佛有了真的哥哥,变得坚强。像一只蛹,躲在杜鹃花的后面,安然度过那些风雨飘摇的日子。

因此,我特别喜欢奶奶剪的窗花,奶奶剪的窗花全部都是大红的颜色,和山里的杜鹃一样红。奶奶剪窗花时特别好看,原本苍老的脸被杜鹃的红映得云霞飞染。听大阿婆说,走山串寨当货郎的爷爷,就是因为奶奶剪的窗花对奶奶一见钟情的。奶奶剪完了,选几张特别好看的,贴在木格子窗上。我喜欢站在窗户里面,透过红艳艳的窗花的眼看窗外。像一只欲破茧而出的蝴蝶,怯生生地窥视着外面的世界。

我问奶奶:奶奶,人能不能变成一只蝴蝶?

奶奶说:能啊,梁山伯和祝英台不就变成了蝴蝶吗?

对奶奶的话,我深信不疑:人是可以变成蝴蝶的,像梁山伯和祝英台。

同样的话,我问过子青:人能不能变成一只蝴蝶?

那是秋天,和子青踩着厚厚的落叶走在林间。那些随风落下来的叶子很像翻飞的蝴蝶。子青忽然紧紧地搂着我:傻瓜。然后放开我,幽幽地说:“你那么喜欢蝴蝶,真怕有一天你像蝴蝶一样飞走了。”彼时,我年华正好,周遭的世界也宽广。

只是,到最后,我没有变成蝴蝶飞走,倒是子青,真的做了梁山伯,而我,却没有成为祝英台。

梁山伯和祝英台,那是二胡两根弦上的故事和传奇。子青呆的地方,有玉兰花,大朵大朵的,满树雪白。

这是傻傻的念头,始终跟随,和年华共秋水枕长天。一日,胡乱涂鸦:如果我是花朵,字,就是花朵进行光合作用必须的阳光和雨露,还有空气。如果没有字,花朵会迅速地枯萎,零落尘泥。

有友回:“写字对我意味着什么?
——不离不弃的伙伴,抚慰自己的手,借着它成长,借着它从容,借着它保留气息,甚至有时借着它呼吸,沉睡。

或许,写字真的什么都不意味。可是,若把这两字抹去,那么——空白,混乱,空虚——直接枯萎。还有,不愿意。
问过自己很多次,能否放弃?不写?
——那么如何活着能自足?”

那一刻,我知道我把自己比喻为花朵,把字比喻为阳光雨露和空气并不非常妥帖。字才是花朵,而我,一直就是一只蝴蝶。

我在花朵的后面,从杜鹃花开始,已经藏了很多年。从南到北的流离,沿途,开过多少叫不上名的小野花啊。寂寞的夜晚或者喧哗的白日,虽然不够鲜艳,不够硕大,却一直护佑着我,让我安然成长。这些花,大多的时候,幽居深山。自开自妍。与生命旅途紧紧跟随的忧伤,快乐,委屈,隐忍,还有,遥远的遥远的梦,都和花一起静静地绽放。

我,就是那只并不十分美丽的蝴蝶,藏在花朵的后面,与月光和星星为伴,安命如歌。从不孤独,也不忧伤。

因为,花朵的后面,宁静、惬意而安全。

晰子
2009.3.12日晚

一叶青兰

于兰的喜欢,在马湘兰的诗里。几乎只是刹那,对这种纤弱的植物顿生爱恋。
幼年对兰的认知,在野生的蝴蝶兰里。土家山寨的竹林边山路旁,不时会有几丛几簇的淡紫或者或细白的蝴蝶兰,摇摇曳曳地开在夏天的风里。而一些野兰草却被隔绝在视线之外。长大后,才知什么是真正的兰香。闲来无事时,养来一两盆,在室内。但我性懒,又不得养兰的要领,养得着实不好,养的兰,极少开花,即便偶尔现了那么两三朵,也若昙花般生命短暂。
早就买了一得阁的墨和几支小狼毫。想闲来无事时也附附风雅,画水墨清兰,却一直没有用,我只是个俗人,兰,却那么高贵。不是怕我画不像它,只是,画不出她脱俗的气质,污渎了她优雅的美。
而在这个深夜,心绪纷乱辗转难入眠。一得阁的墨汁,就在书桌上默然静立。小狼毫在笔筒里,与十几只铅笔在一起,因为身段的高挑与窈窕,于静谧时分愈显鹤立。一时冲动,寻来寻去不见宣纸,只好找来一些打字废掉的纸,翻到尚未被墨侵占的另一面,将兰叶轻轻落笔。一笔,是一个世界,宽厚的,细薄的,挺直的,弯曲的,断裂的,一张一张地画过去,并没有任何的技法,只是单纯地凭了想象,随意地游走着手中的笔。
凌乱的心绪,成为笔下左弯右曲的墨痕。其中一张,宽宽的雪白,只一叶孤单墨痕。像一叶扁舟或者一枚浮萍,于汪洋中浮浮沉沉。不知方向,没有目的。
我知道,没有人会认为这是画,更没有人会知道这是一枚叶,一枚遗世而独立的兰叶。因为,我真的画得什么都不是,然,它是我此时的心痕,离我很近。一沓废纸,顷刻间,全是墨香,小屋里,也墨香弥漫。
画纸之外,海那么宽,水那么深,天那么黑。画纸之里,才是我的世界。
人生一世,穿过喧嚣与繁华,一眼看过去,能看见内心深处的那朵幽兰,深山空谷,清寂而孤独。那才是真正的你自己。
[ 本帖最后由 冷晰子 于 2010-3-20 20:4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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