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上一把葱

小区附近有个菜场，之前一直嫌其规模太小菜品不够丰富，又恐质次价高未敢尝试，转而舍近求远，每每一早去单程近半小时的大市场采购，日子久长，负担也重，尤其遭遇恶劣天气或适逢寒冬酷暑时，更辛苦，途中浪费的时间让我心有余悸，于是决定，放低要求，就近采购，给自己减负，别折腾得太累。
见惯了大市场的整齐划一、整洁大气，初次去小菜场，自然望尘莫及，失望在所难免，私下里觉得菜品未免过于单一，加上菜贩陌生，很是生疏，相当不习惯，但想想每天去大菜场的诸多不便，内心拼命说服自己调整心态，就地取材，那么多邻居都在这儿买菜，难不成我就不能将就？毕竟只是替家中老人采购些家常菜而已，要求不至于那么高！
在菜场里晃悠来晃悠去，晃得几个菜贩笑脸相迎热情招呼，有个上了点年纪的妇人更是亲热得一如熟捻，我瞧着她的大白菜，狐疑地打听价格，实在不好评定这白菜会是糯的还是硬的？老妇人明察秋毫，打着包票说是绝对糯，倘若不信，你尽管拿着走人，不就一颗白菜嘛，觉得好吃再来付钱，觉得不满意就别再来我这摊，边说边将菜一个劲地往我手里塞，笑容温和，态度诚恳，极具亲和力。实在不好意思再推辞，只好拎着那白菜。内心里感慨，这妇人绝对是生意精，真会揣摸人的心理啊，她那么一来，反而弄得我好生难为情。
丝毫没有悬念，很快我就被她俘虏，因为次日去付菜钱，她愣是不收，说是第一次生意，算个小小人情，送的，只要以后多去照顾她生意，就谢天谢地了。我向来不喜欢欠人情，一不小心骑虎难下，更被她的亲和力打动，于是，只要去菜场，一准去她的摊位报到，那儿基本上囊括了所有的蔬菜品种。而她呢，也极客气，推荐好的菜品，常常让我去整箱整袋那儿挑好的，而且售价确实比别的摊位优惠，遇上一二元小钱时，也常是抹掉不收，如是反复，真的很难抗拒，而且她有一个习惯动作，买菜完毕，随手就会给你添上一把葱，不是几根，是一大把新鲜的葱，塞进你的菜袋里！初时甚觉意外，葱价并不算特别便宜，大市场那儿的摊主们从没这么大方过，她何以这么贴心？女摊主笑着解释：“做小本生意的都靠回头客照顾着，带上一把葱，你图个方便，我图个人气，少赚一点点，毕竟大家都有情份在的。”
还真是，每天早晨，那么多的蔬菜摊，她的摊位生意定然最好，人头簇拥，你问我答，聊着家常，开着玩笑，气氛热烈，场面温馨，笑脸相迎中，递来送往时，从不曾有过争执，有的是双方互相谦让着不肯收钱。
但有一次，有一男的来买笋，自己拿把刀削笋根，削得有点狠，她老公急眼了，一蹦三尺高，暴躁得一把就夺下了那人的刀，黑着脸喊：“不卖啦，不卖啦，你去别的摊位买去！哪有这样买笋的？你一削削那么多，我们小本生意哪里亏得起？我们半夜二点起床去进货，总想稍微赚一点，你还这样折腾，去、去、去，走、走、走！”那男的竟然也不生气，笑他：“神经！你发呆啊？！”男摊主应嘴：“我是呆的，我是呆来富（男摊主名字叫来富），你走你走！”那男顾客依然不翻脸：“我还认定了你，我非买不可！”硬是不走人。我一是疑惑男摊主何以态度如此恶劣，二是疑惑那男顾客竟然脸皮也厚，一时也傻了。女摊主边柔声劝着老公边悄声跟我说，你过会再来哦。待转了一圈回来，发现男摊主与顾客嘻笑中和好如初，那男顾客如愿地拎了一大兜菜，正欲离去。女摊主唉了一口气，解释道，一早上一不小心收了张百元假钞，倒贴了90多元钱，老头心里老大不乐意，在发脾气呢。原来如此，难怪了，辛辛苦苦地做点小本生意，一早却被骗了钱，任谁，都会郁闷。
习惯成自然，一段时间下来，早已跟小菜场的摊主们混熟，我开心地发现，其实所有的家常菜都能在这儿找到，价格也不见得多贵，这儿的摊主们，更多了一些谦和，少了恶声恶气态度强硬，尤其我常光顾的这一摊，营业额绝对不低，夫妻俩难得能闲下来，除了那种一如邻居亲戚般的亲切，态度好到可以帮你削掉皮、择好菜，那一把葱也是原因之一吧。有时，也有不买菜的主顾，直接要了葱就走，夫妻俩从不让人失望，爽爽快快满脸笑容地双手递给人家。
无疑，他们的葱，只是赠品，绝非出售。葱起到的作用，便是那一份浓浓的人情味。
或许，正因了这把葱，让他们的小生意经营得红红火火。
细节决定成败，在这小菜摊里，也彰显得如此分明。
[ 本帖最后由 秋实 于 2014-3-21 15:11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