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灵魂
2021-12-29叙事散文坐影
当我走向初春的郊野,和煦的风儿裹着花香裹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像一股棉纱般轻柔的清流嗖嗖漫过我的躯体,使我感到大脑中扭结的思想疙瘩在自动松懈,僵化的心绪在快速融化。耳聪目明,神清志爽,气血畅通,身心坦荡,仿佛冬天麻木了的感觉在唰唰苏醒。我漫……
当我走向初春的郊野,和煦的风儿裹着花香裹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像一股棉纱般轻柔的清流嗖嗖漫过我的躯体,使我感到大脑中扭结的思想疙瘩在自动松懈,僵化的心绪在快速融化。耳聪目明,神清志爽,气血畅通,身心坦荡,仿佛冬天麻木了的感觉在唰唰苏醒。
我漫步在缀满鲜花的大地的绿毡中,蓝蓝的圆天如一张巨大的降落伞载着我和大地在宇宙间飘荡飞升。我的思想散漫极了,一要小花,一朵白云,一根青草,一声鸟啼就能轻易地将它带走,而我的灵魂则像刚刚出狱的囚犯,莫名其妙的冲动在体内四处闯荡……
远处的山脚下,有一群饿狗混战成一片,好奇心驱使着我必须去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里,也许就是我们生命深处的灵魂,平日我们被红尘浴务纠缠而看不到那里的情况,现在城市已被我抛在了脑后,平时发现不了的自己的东西便在这时才有可能被自己发现。
那群黑色的饿狗你追我赶东奔西蹿,在争夺一个红朴朴的东西。见到有一个陌生人走了过来,它们之间的撕夺混战立即缓和了下来,几只在外围奔跑的狗已站立下来,所有的饿狗都在警惕、打量着陌生人身上的疑点。等我进一步靠近它们时,饿狗们全都站着不动,竖起耳朵,压低头,雪亮的目光一致对外,呜呜地向来者发出一征威胁的低吼,我和它们对峙了好久。我感到自己已陷入到既不能退却也不能前进的危险之中而束手无策了。当我试探着向前挪动脚步时,它们的吼叫声立即就会变大,如一片潮水中的一排大浪横推过来,似乎在警告我:你再敢向前挪动半步,立即就会引起我们的全面进攻。看到我站着一丝不动,它们的警惕性就松懈下来,由外圈到内圈,它们的注意力不同程度地转向了那个红朴朴的东西。我暗下决心要和它们打一场疲劳战。我坐了下来,佯装打瞌睡,使它们的警戒完全消除。当它们掉转头去又要争食那个红朴朴的东西时,我已从身了下摸到了两块石头突然向它们扑去。群狗发现我开始向它们进攻,先是一齐向后退却,随之就一齐扑了上来。我弯了几次腰,假装抓地上的石块,并随即扬手作出一个虚砸的架势,吓得它们退了又进进了退。这样不知反复了多少次,使我感到十分紧张,冒了几身冷汗,几乎到了精疲力尽的程度。黄昏已在渐渐消失,山脚下出现了一片苍茫,到了夜晚,狗的眼睛会越加明亮胆子也会更大;而到了夜晚,我作为人的自身条件将越来越对自己不利。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只好决一死战了,当它们再次一齐扑向我时,我紧握着两块一直不敢轻易扔出去的石头盯着一只最凶恶的老狗的脑袋,先一弯腰吓退它们,待它们再次刚一向前起步,我便接连砸了出去。梆!第一块石头正好砸在那只老狗的脑门上,砰!第二块石头打中了它的后腿,疼得它哇哇乱叫着抱头逃窜,其它的狗似乎也被砸中了一样哇哇跟着老狗抱头四散。“打!打!打!”我一边大喊一边追赶一边弯腰吓唬着它们,使它们始终不敢回过头来。黑色的饿狗们逃往四处的暮色深处了,在一片夕光朦胧的映照下,我看到它们疯狂争食的那红扑扑东西原来是一个嫩嫩的死婴。
──死婴,你就是我们最初的最基本的灵魂么?你是中风寒而死,还是被人活活掐死的?是因为你是私生子而被母亲把你活活地扔在了这里,还是这群饿狗把你从一个疼爱你并用全部心血护卫你的母亲怀里夺走的?那么,这群饿狗为什么不一口吃掉你而是要在这里反复折磨着你呢?既然你已经死了,就说明我们的灵魂已不存在。如果我们已没有了灵魂,生命中只有一群混战撕咬的饿狗,那么,这岂不是人生与生命的最大悲哀?!
那群饿狗被我击退,虽然它们还有可能从黑暗中复出,但它们再也不可能会伤害到我最初的最基本的灵魂了──因为我灵魂的死婴已幻化为从群山背后冉冉升起的那轮皎洁的明月。回家的路上,我不停地回头张望那轮比镜子更明亮比玉石更洁白的圆月,心想,让那群饿狗在黑暗的旷野里去嚎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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