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平凉(三)
2021-12-29叙事散文冷晰子
“满目晴光映野塘,何来白雪遍空扬。纷纷玉屑随空舞,片片银光绕岸狂。月下沾衣疑欲湿,风前扑面不觉凉。柳湖饶有西湖趣,惹得骚人兴自长。”这是古人对甘肃平凉柳湖阳春三月柳絮如雪飘飞时的称颂。我来得不是时候。“柳湖晴雪”只能在意念中浮想。不过,如此……
“满目晴光映野塘,何来白雪遍空扬。纷纷玉屑随空舞,片片银光绕岸狂。月下沾衣疑欲湿,风前扑面不觉凉。柳湖饶有西湖趣,惹得骚人兴自长。”这是古人对甘肃平凉柳湖阳春三月柳絮如雪飘飞时的称颂。 我来得不是时候。“柳湖晴雪”只能在意念中浮想。不过,如此的平凉诗意胜景,因了它的名气带来的喧哗,并不是我的最爱。反倒是,秋风落叶下稍带苍凉的宁静才是我心中的柳湖。于是,从崆峒山下来的第二日,睡了个懒觉之后,悄悄怀揣着想要邂逅一个美丽传说的愿,动身前往柳湖。 出租车载着我抵达柳湖的东门。给司机付了钱,说了一声“谢谢”,拉开车门。于柳湖的门庭之下站定,深吸了一口气,才抬头看东门亭阁上左宗棠题下的“柳湖”两个字。门口左边有一位老者,须发斑白,披着中山装,站在廊柱边,神色安详。右边,两位五、六十岁的老人,揽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怕他淘气摔倒。笑脸慈祥。这是我意想中人生的黄昏。也给我此次平凉印象的荒凉中补了人间的暖忱情致。 我以为柳湖名声在外,游客需买票才能进入。却在左寻右找之后均未见售票窗口,正犹豫间,看见几位大约是本地的游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才哑然失笑,也学他们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心中再生好感:这名声在外的坦荡胸怀与诚纳四海,这名声在外的谦卑与淡定。 进得园内,果真的湖光水色,翠柳拂岸。我沿右边的大道慢行。 “左公柳”就在离门不远的右手道边,矮矮的铁栅栏圈出一方专属的天地。柳树下,灌木丰茂碧茵。传说此柳为左宗棠将军亲手栽种。想当年树苗秧细,到如今已成苍天,多少朝代的风云变换,左将军已是泥土尘埃,而树木依在,如此说来,人的生命,相对于自然万生,真是渺若微尘。 园内偌大的游乐场内,孩子们笑语欢声。昔年韩藩昭王的幽静苑圃,到而今,已赋予另一层更大众的含义。亭谢楼阁犹在,韩藩昭王已然作古。子孙后代亦如轻尘散入浩瀚尘间,世事沧桑,谁主沉浮? 在院内,看到一轩亭阁:水云阁。在这个诗意的题匾中,恍然回到年少。年少时,迷恋过琼瑶的小说,《水云间》便是其中一则,拍成过电视连续剧。《水云间》里,爱上梅若鸿的芊芊胸口那一朵嫣红的梅的刺青,让我整整一个青春年少,都云里来,梦里去:那不顾一切的爱,那飞蛾扑火的爱,在我情窦初开的内心,花开灼灼。虽然知道,此水云阁非彼水云间,却依然站在与阁相连的桥上,将那鲜红的廊柱和雕梁画栋的亭阁以及悬挂的描花绘彩的古式灯笼久久凝望。 水云阁的四周摆放着很多竹制藤椅,木桌。拣了临湖的一张,静坐半晌。不知道,是在回忆琼瑶的水云间,还是,在重走一遍我的年少青春。 水云阁的西门,敞开着。大厅里却无一人。厅内的空旷大有拒人千里之意。我站在门外,与门里对视,亦无丝毫要打扰水云阁的清静之念,就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将我的年少青春,从那个带着向日葵花香的角落拉出来拿到阳光下晾晒。 随后,游园一圈。其实,我今天进园的最大目的,并非为了院内的碧湖翠柳,空蒙水色,也并非为了园内自蔡珽知渭州以来便开始修建的亭榭楼阁,而是,为了柳湖书院。书院,在中国的历史中闻名于世的江西庐山白鹿洞书院 、 湖南长沙岳麓书院 、河南登封嵩阳书院 、河南商丘应天书院,均给了我无数联翩的想象。兴许,是对书的钟爱,也兴许,是对书院之中朗朗书声的向往,也或者,只为着一个千年前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美丽传说而深眷不已。渴望与之亲近,渴望将自己置身其间,任时光水声流转,由今入古,而我,就在青衣飘飘的书生间捧书而阅,朗声而读。 可,是因为情感的深醇吧,想留待最后知遇告白。我游完了园内所有的角落,甚至,乘舟小逛了一圈园内的湖,并在湖中随手用铅笔画下了柳湖南岸高高的城墙和玄鹤楼以及岸边的几株垂柳,又站在城墙下的观云台上,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在书院的背后画下了书院的部分楼宇,才抬步下去,走入书院。 书院大约刚刚重新修缮,廊柱光亮而鲜红。只是,而今的书院,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读书声,步入了时代的洪流,变成了文化活动的场所。当天正赶上书画家姚老师莅临平凉,平凉书画界的朋友们正举行欢迎活动,搬琴布台地做着准备工作。 游人不多,几位老年人在书院的一间房子内外说说笑笑地换装,大约是一会儿要参与表演,敞开的门内,已无当年学子们的衣冠清颜、悬梁锥股的半丝痕迹。倒是,院后几栋无人的楼阁给了无限的想象空间:上学舍,藏书楼,依稀当年书生们的衣袂清影和飘逸俊秀的笺香墨痕。 我在上学舍和藏书楼的院子里长时间站立,玄色的阳光阡陌里,时光的风声,倒向流动,依稀,是某朝某代的一位小家碧玉,女扮男装,与我的梁山伯西窗月下,浅吟低诵,泼墨挥毫,相视莞尔。 一条短信,飞越千山万水,带去的,是美丽传说,带去的,是一个今生来世的许愿。 在我曾于观云台上画下的地方,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出来,文化活动刚刚开始,很多人围观,一曲高亢的《遇上你是我的缘》山流水转。虽不是为我而歌,但歌起处,谁说不是我与书院今生难舍难分的一面之缘?谁又说不是今生你我注定相遇的缘? 倚在书院的廊柱上,直等歌声落才离身走下书院的台阶,特意去了一趟“魁星阁”,想看看当年才子们高中皇榜的欢颜喜悦,却重门深锁。怅然移步之后,在左将军亲手提笔书下的“柳湖书院”牌铭下留影作别。 此一去,也许就是天涯。天涯也好,咫尺也好,风风雨雨,几度变迁的书院已和朗朗的书声以及美丽的传说一起,成为我生命书页的一笺墨痕。 晰子 2009.10.6 |
[ 本帖最后由 冷晰子 于 2010-1-30 12:3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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