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鸟 窝

　　　　　　　　　　　　　鸟 窝 　　　　　　　　　　　　文/杜永生 　　这个鸟窝在老椿树上至少有五年时间了。这也是村庄里惟一的一只鸟窝。现在，它在浓密的树叶的遮掩和映衬下，是那么的富有生机和活力。这与在深秋或严冬里裸露着的荒凉情形产生了鲜明的对比。透过层层拂动着的绿叶，再仔细观察，它不仅比以前大了许多，而且窝里起码有四到五只刚出生的小鸟。因为那稚嫩的啁啾声此起彼伏着，使我禁不住凝神仰望着，难道它们是在传达着温暖的爱意吗？这是个生动的情态，醇化的意境，我感受着一种特殊的温情。 　　这是一个喜鹊的家。是个温暖的、温馨的家。自从它们在树杈上安家落户，就诚心诚意地与乡亲们朝夕相伴着，它洋溢着意兴盎然的生机，充盈着乡村质朴的底蕴。这是非常难得的。这是一对活泼的恩爱着的伉俪，在它们的孩子没出生前，整天出双入对，带着欢快明丽的聒噪，带着每一天的欣喜，给乡村注入一道和谐、甜美的旋律。它们的叫声是清脆的响亮的，也是最轩敞的。不象那些麻雀的声音，叽叽喳喳，纷纷迭迭，虽然也底气充沛，可是过于嘈杂，过于繁冗，过于轩骜。而这两只喜鹊时不时地欢叫声足够使那些在房前屋后、树枝杈桠的麻雀们感到汗颜的。你看，它们鸟多却并不示众。喜鹊的欢叫声不象麻雀们那样，一个劲地扯着嗓子，没完没了。它们是有节制的，是不轻易出声的。有时候，它们的欢叫声还会引来一些不知名的鸟儿，是过来赶场的，还是捧场的，或是喜鹊的忠实粉丝呢？不得而知。鸟们自有它们特定的语言，听的出每次这么欢快的鸣叫，一定是遇到什么喜幸的事情了，要不然，怎么叫喜鹊呢？它们也是乡亲们最喜欢的鸟儿了，因为它们的叫声就是一道道喜庆的音符。只要看到它们在自家门前的树上叫上这么几声，就是一个喜讯一道喜报。要不说，喜鹊叫，亲戚到！它们总是在晨曦微露、农人起床之后，在纷杂的麻雀声中倏地吼出几嗓音，便飞离了村庄。难道它们在远方也有牵挂着鸟亲么？我认为，正是因为它们比较珍贵，所以，要到处飞走着，将喜气的音符传递开来吧。 　　它们似乎就是早出晚归，和农人一样的生活规律。不过，也偶尔中途回来，而这个时候回来了，那一定不是两只，是五、六只，甚至十来只，它们这样集中到这里，一定是有事情需要筹谋。它们聚集在这颗老椿树上，那敞亮、敞豁的音符，很快便漫溢在村庄的每个角落，渲染出村庄一派祥和，自然、淳厚的气息。如今，这对喜鹊夫妻外出也有分工了。因为要养育自己的小宝宝，那只大的喜鹊可能就是这个家的主人吧，它飞出去的时间总是比较多，而娇小的，则始终守侯在子女身旁，每当主人飞回时，你看，娇小的它马上飞出去迎接着，而那几只雏鸟则齐刷刷地将头探出窝来，像是看到父亲的归来而兴高采烈，又像是嗷嗷待哺的样子。 　　在村庄里，像这样的鸟窝已经非常少见了，而像这样的喜鹊窝就更稀少了。许多的鸟儿甚至将自己的家安在电线杆子上或远离村庄的树林里。也难怪，村子里隔三岔五的就有人家做事，那浓烈地持续着的炮仗声，怎么能使它们安心安稳的过日子呢？过去则不同，村庄里的一些稍微大点的树上到处都是各种鸟儿的窝，虽然大小不一，可那是它们按照自己的体形大小而精心规划的居住空间。喜鹊窝是最显眼，最壮观的了。它们的家不仅体积庞大，而且建造的非常精致。在我童年的时光里，我可见证了无数只的鸟窝了。当然，那时候好奇心和玩心都比较重，经常上树掏鸟窝。可从来没有捣（毁）鸟窝。掏鸟窝，是我们童年里最为刺激，最为勇敢的一项娱乐项目了。甭看你的窝建造的多么巧妙，多么神秘，多么高深，我们总有办法触及到，总能将窝里的小鸟掳走，将那些精巧的或纯白或花斑的鸟蛋一个不留的搜刮干净。其实，当我们爬上树的时候，那些守侯在窝里的鸟儿已经惊恐不定惴惴不安了，它们的嘶鸣声、愤怒声并不能阻挡我们兴冲冲劲杲杲的玩趣，而真的侵入它们的家园之后，它们是悲鸣的，是无奈的。甚至，考虑到安全因素，弃家逃亡或再次迁徙别处。 　　我记忆深刻的是有一次，我们一帮子调皮捣蛋鬼跑到村外的蒲塘（树林）里去掏鸟窝。当时这里的树种很多，特别是柳树最多，而这些柳树也都非常古老。粗壮的根系裸露在塘边或伸展在水中，它们却根系相连，形成了盘根错节的气势。生就的倾斜姿势，丰厚的枝桠，葱茏的树叶，粗大的树股伸出数米，巨大的树冠浓密的树荫几乎笼罩了整个池塘。这里也是各种鸟儿的天堂。你看，那每棵树上都有至少有四、五个鸟窝。因为许多柳树是向水塘中央伸展着的，这些鸟窝还就把家建造在这些伸展的枝桠上，要想真正掏得到，必须是要冒一定的风险的，也要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柳树的枝杈虽然具有很强的韧性，可一旦人的身体重量压在上面，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虽然，我们当时还都比较瘦弱。 　　臧二子（小名）是我们十多个小伙伴中人人交口称道的“急先锋”，什么急难险重的事情他都敢打头阵抢先锋，也是最敢冒险的。看到这么多的鸟窝，他显得极为兴奋。我和其他几个伙伴当时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看看这样的情况，还是不敢轻易上树，用一种期待着的、艳羡着的眼神注视着。你看臧二子那灵活的身手，熟稔的技巧，飕飕几下，就上了树，在小心翼翼地接近着鸟窝。第一个鸟窝是空的，他感到很不满，嘴里嘟囔着，这是“咋刺郎子（灰喜鹊）”的窝！顺手就将这个鸟窝连锅给掀了下来，那是些凌乱的匝密的枯枝交织而成的窝，而窝底则铺垫着一层细腻的茸茸的草，这些茸茸的草应该是山地或田埂上的，是它们根根精心挑选的。可想而知，建造这样的一个家，需要多么繁杂的工序和精心的构筑哦。第二个里面有六个鸟蛋，他很准确的说，这是个喜鹊窝。他把这些鸟蛋揣在裤兜里，继续向前攀爬，这个时候，由于树枝越来越细，已经不堪负重，呈严重的下弯状，我们在下面可真是为他捏着一把汗，嘴里喊着，小心！树枝要断了！臧二子不是没听见，他是为自己的勇敢充满自信或骄傲吧，同样，也是轩轩自得、忘乎所以。接近一个最大的喜鹊窝的时候，他已经看到里面有几只刚出生的小生命，那激动兴奋的劲儿有些过了头，还差那么点点的距离就可以唾手可得了。突然，咔嚓一声。树枝断裂，臧二子从足有六米高的树上摔跌下来。扑通掉进塘里。幸运的是，他识水性，张皇失措中也迅急游上了岸。不过，上岸后，能够看得出他的狼狈或惊恐。我们还一个劲的奚落着：“乖乖，你真有本事。从这么高的树上摔下来，恁是什么事情都没有。要不是摔在水塘里，我们就要少个伙伴了哦！”臧二子这个时候又显得一脸的不屑。还不忘掏出兜里的战利品呢，可惜，这几个鸟蛋早已稀巴烂了。 　　虽然我们非常顽皮喜欢掏鸟窝，但大人们知道后是绝对不允许这样做的。也曾为掏鸟窝屡教不改而受到父亲最严厉的惩罚。我记得最清楚，那是八岁的时候，因为把家里（土坯墙草屋）的燕子窝给捣掉了，父亲一气之下，顺手在门前的柳树上折了根柳条抽打了我，也从此，再也不敢掏什么鸟窝了。 　　不论是过去或是现在，不管谁家的树上只要有鸟窝，不管这颗树有多大有多粗，也不会轻易伐锯的。因为，他们深知鸟儿是乡村的灵魂，是乡亲们的好伙伴。如今，这只超然独立、卓乎不群的鸟窝是很珍贵的。它是乡村纯朴、和谐、恬静、深厚底蕴的重要部分，它有着乡村生命的根脉，不然在我们的心里那能如此深根固蒂，那能如此朝气蓬勃！？（全文2854个字，于08年6月18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