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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向水而居之一、水湾

2021-12-29叙事散文惊涛拍案
向水而居之一、水湾文\惊涛拍案生于平原,长于平原,无山无水,就多了许多的寂寞。好在,大片的名水没有,尚有水湾,有河,有沟,有水塘,于平淡寂寞的日子里增添些许的湿润、灿烂和快乐。又因为少,就珍贵,就清楚的记着,以便在浮躁、郁闷的时候能望梅止渴……
  向水而居之一、水湾   文\惊涛拍案   生于平原,长于平原,无山无水,就多了许多的寂寞。好在,大片的名水没有,尚有水湾,有河,有沟,有水塘,于平淡寂寞的日子里增添些许的湿润、灿烂和快乐。又因为少,就珍贵,就清楚的记着,以便在浮躁、郁闷的时候能望梅止渴,把焦躁的心情逐渐平息下来,如同去一个明净的白日梦里走过一遭,美好的日子,就能接着过下来。   一、水湾   水湾就是一个大坑里盛满了水。因为久远,就成了固定的所在。这些水湾,在平原上,几乎村村都有一个,或大或小,或深或浅,或周正,或曲折,基本都是随意成形,而且,这水,常常与经过的河流或者水沟相连,就成了活水,大河里有水,水湾里才有涟漪。偶尔水湾面积大,或者深广,就可以颠倒过来,干旱的时候能够倒流,庄稼用水就有了保证。但是水湾里补充的水量,通常,都是天上来的雨水或者流经的河沟。   一般来说,讲究些的地方,还故意把人吃的水井打到水湾边上,一来,有河沟的活水不断补充,可以确保干旱年代水井不干枯,二来,因为有水井在,村里人,无论大人小孩,都会对水湾爱护有加,从而又确保了水湾的水干干净净,一举两得,甚得村人的喜爱。   从记事起,村南的水湾就一直存在着。其形状类似一个横放的水梨,水梨把向西,与村西的南北河相通。水梨肥大,且有些向南弯曲,弯曲的地方长满了高大的芦苇,水梨尖上,则是高台,高台上就是水井,水甜,甘冽,我们叫甜水井。这是全村唯一的一口能吃的水井。水湾周围,都种满了柳树或者杜梨树。常年被水冲刷,柳树都向水面倾斜,且紫红色的根须都在水里漂着,懒惰的鱼虾常常在那里做窝。   水湾的岸分两级,靠水的一级,似乎是浅沟,有三四米宽,但是平坦,村人们用水或者饮牛羊,很方便。还有一级,高有多半人,就是村里的街道。这似乎是个缓冲,小孩子或者牛羊不会一不注意就掉进水里。   夏日里,午后,村里的女人们,都端了巨大的木头水盆,来水湾北岸洗衣服。小孩子则在水边玩水。印象极深的,是水边清浅,有各种细小的沙粒,小鱼小虾,在水边嬉戏。小孩子趴到边上,可以看免费的小戏。手痒了,可以用手去捉,那鱼虾呆头呆脑,常常被活捉了上岸,放到罐头瓶子里养上几日不死。水少的日子,七八岁的顽童就可以避了大人,去水里学狗刨、扎猛子——村里孩子们学玩水,最初,都是从这里开始的。记得有一回,胖头精赤着身子,在水边小心地走,结果一滑,来了个老头钻被窝,平躺在水底,也不挣扎,却大睁着眼和嘴巴,眼神愣怔,吓傻了一样,我们大为好奇,居然连他的眼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孩子们在夏日,可以站到歪斜的柳树上玩跳水,水平不高的人,容易平着身子落下来,水能把肚皮拍得通红,开水烫了一样疼。遇到抽水浇地,水湾就要干了,全村人都去逮鱼。有一年,大家浑身泥水,拼命的追赶一条大鳝鱼,结果,追急了,这家伙三下两下就爬上水里的一棵小柳树上,所有的人神情大变,立刻一哄而散——原来是条水蛇,鳝鱼哪有会上树的?而看机器的帮爷爷,不下水凑热闹,只在边上,用铁锨撩了小虾上岸,居然捉过来在水里涮涮,放在嘴里生吃。我们惊得目瞪口呆,他一脸享用:干净,好吃。   因为是老湾,水抽干了常常就有很多鱼,甚至有乌龟。但那时候很少有人吃这东西,给小孩子玩腻了就再丢回去。有一年,我包头的一个表弟,小学刚毕业,来乡下度假,正赶上水抽干了。看到村里人都集中到水里逮鱼,眼睛放光,马上和我弟弟用纱窗做了抬网,在泥水里兜鱼,浑身都是混浊的泥水。因为刚学会扎猛子,高兴了,就把鱼网一丢,在齐腰深的浑水里来个底朝上,扎上一个。那天捞鱼有一脸盆,晚上回家,天下大雨。我们在小屋子里用砖头搭了灶火,在小铁锅里炖鱼。我其时刚看过一个炖鱼的秘方,就使劲地偷加白酒、醋,我的想法是能压住腥味。而表弟因为高兴,又是自己亲手抓来的鱼,这对于认为花生是树上长出来的他来说,放开胃口享用大餐是最大的渴望。一锅鱼,他连鱼带汤都不放过。结果,他还没有吃完,就开始傻笑,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后来困得睁不开眼,起身去睡觉,看到他东倒西歪,母亲就纳闷:吃个鱼也能醉?还有醉“鱼”的?我知道惹了祸,不敢声张,希望他能赶快睡去。没有想到,尚未到下半夜,他就开始上吐下泻地折腾起来,之后又睡。好在,终于坚持到天明。此事在经过二十三年后,还被已经资产千万的他记忆犹新,说他的小命差点丢在我手上。我不禁大笑,说没出息就没出息,怎么能把帐算到别人头上?他颔首赞同,说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鱼。我暗自发笑,自认为,天下厨师,估计没有谁敢像我那么疯狂地在鱼汤里下酒和醋。   后来村里出资,在水湾里种莲藕。夏日荷叶宽大,香味浓郁清冽。我们多是摘了荷叶,顶在头顶上,一来遮阳,二来,是顶风光的草帽,三来,这东西,天生的干净,一点也不沾水。我们用罐头瓶子从井里取了水,兜在荷叶里,那水就变了模样,在荷叶上晃来晃去,跟珍珠一样,晶莹、饱满,怎么看怎么喜人,我们就专门用它喝井水,解渴、心里透凉。村里的干部看不见的时候,我们也摘荷花,偷偷拿回家插到酒瓶子里,能放好几天。荷花的花瓣跟小碗一样,从白到粉红自然过渡,很好看,可以用它当小勺用,吃东西的时候连小勺一块吃,有点脆。花瓣里面的莲蓬其时还是嫩嫩的一团,被淡黄的花须一根根地围着,香气最是冲鼻,闻一下,要打好几个喷嚏。   八月十五前后,吃腻了瓜枣,我们就开始躲了大人,下到水里偷莲蓬。此时,水已经开始发凉,下水需在中午最热的时候。下水也不是就能摘到莲蓬,因为满湾都是荷叶,荷杆上满是刺,在水里尤其生硬得很。很容易把身上划出条条红痕,阳光一照,生疼。只是莲蓬籽太过好吃,瘾发时,就几个相约,轮流下水。下到水里,整个人立刻就被荷叶遮住了。那荷叶被阳光照射,映得水里幽深发绿,如在洞中,喘气声都有回音,莲杆晃动,如同水蛇,让人甚是恐惧,尤其荷杆互相纠缠,人很容易被缠住,所以在水里要百倍的小心,轻轻地把纠缠到一起的荷杆慢慢分开,一点点往前移动。近处的莲蓬很快就被人摘光了,就有人用竹竿绑了镰刀,伸到荷叶深处去摘。到最后,湾中心的莲蓬连在一起,挤挤嚓嚓地在一块乱碰,看着诱人却毫无办法。   莲蓬大的面如饭碗,布满诱人的莲眼。发绿的时候,莲籽如同花生,清脆、水甜,中间夹着一颗绿芽,发苦,要摘掉。而秋后的莲蓬,莲房多是黑绿,撕开莲房,里面的莲籽外皮亦发黑,把皮用小刀割开,莲籽雪白,吃的时候就有了清香。而最为好吃的,当是秋天把莲蓬藏到草垛里,捂一个冬天,下雪的时候再取出来,此时,莲籽已经硬得如同石子,把外皮去掉,莲籽同样坚硬,掰开,里面的绿芽更苦,要丢掉。而将坚硬的莲籽放在嘴里,一点一点地咬下细嚼,则愈嚼愈香,回味无穷。于所有的零食中,位为极品。   而到了冬天,满湾的荷叶干枯,就开始被风吹得如同一面面破旗,逐渐调零。水面结冰后,我们就去水湾里滑冰。那荷叶,高出冰面的,我们抓住,用脚贴着冰面一踢,就成了回家烧火用的柴火。而在水边的,因为水浅,长得矮,就都冻在冰面上。有一年,我不小心,一脚踩到一片干枯的荷叶上,没想到,枯荷下的冰不结实,结果,一条腿漏下去,棉裤精湿,哆哆嗦嗦地回家,在母亲的怒骂声里钻进被窝,棉裤被母亲在灶火上烤干。从此再也不敢去水湾里踏冰。   事实上,村里自从种了莲藕,却一直没有人仔细地管理过。后来干脆就放任自流。有一年冬天,水湾里的水干了,全村人去水湾里挖藕。在清扫过好多遍之后,我们还是带了铁锨和草筐,去挖得面目全非的水湾里接着挖。有些地方已经挖得有半人深,积了不少水,但是那年天气奇寒,水都冻成了一块,用铁锨撬起来,丢出去,能接着挖。那藕,有些扎得很深,藏得很瓷实,你挖着挖着,咔嚓一声,心里就嘭地开一朵花,小心地清除周围的冻泥,雪白的藕就现出来。那个冬天,家家都在吃藕,过年一样。如是好几年,自发的莲藕每年都能不断地长出来,只是,越来越少而已。   作为一种资本,我常常要给儿子讲述水湾的种种奇妙之处,以补充他在小城里单调且乏味的童年色彩。终于有机会带他回家,不料,水湾里已经干枯到底,湾底布满了牛羊之类的蹄印——村人说,水湾与村西的大河不通了,修路的时候,直接堵住,水湾就成了死水。而水湾尖上的甜水井,早已干枯,也没有人再也那里挑水喝。家家都用上了电动水泵,按一下,水就从压水井里自动流出来。   至此,我给他勾画的美妙画卷,被时光吹得散如云烟,不留痕迹地随风而去。以后,我只能闭嘴,将这个话题悄悄掐断,也许,它们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回忆了。或者,是痴人说梦,在别人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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