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一个人

　　　　　少了一个人
--写给李伟健 　　 当同学打来电话时，我正在午睡，还埋怨他打扰了我即将成型的梦。他说你出车祸了，我还下意识的问，情况怎样，住在哪个医院，得去看看啊！话筒的那边，声音低沉，筹备般的周密谨慎，说人已经不在了。我挥开那个想继续的梦，猛地从床上坐、站了起来，太阳已经开始西移，这个介于中午和下午的时刻，居然似曾相识。
　
　有些人，名声太大，影响深远，离开这个世界，到别处去了，那个地方应该很远，因为他再也没有回来过。或许离开的时候，真的长空呜咽，大地悲鸣，江河叹息，可于我，如同轻风吹过，也许还携着雨来，但毕竟离我太遥远，我们从未在真实中谋面，从未说过话，没有喝过酒，握了手，敬过烟。而你不同，你就在我身边，伸出手去，刚好拍上你的肩膀，搂着你的脖颈。笑声朗朗，面容依旧。我拿起酒杯，习惯而又自然地向你递过去，因为下一个肯定就会轮到你，这次你并没有接，桌上还放着你的碗筷。又是谁，忘记般地还是带着祭奠的意味夹了菜斟了酒在你的杯盘之中，菜开始冰冷，酒却逐渐温热，象我们冰冷的心和越来越红的眼睛。 　我在街上疾疾走过，不敢停留的地方太多，那些地方我们曾经在年少时呼喊追逐而过，又在成年后时而兴奋时而并肩沉默，我们还曾想在年老的黄昏时分结伴而行。这个城市太小，你在的时候，我们都是这个城市的精灵，尤其是醉酒之后，几乎熟悉自己身体般熟悉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酒醒之后，我们可能会忘记，但再次大醉时，我们会记起。甚至，我们会呕吐在同一个地方，是一直在那里站着的那棵树下。 　　 我会在梦中经过一条河，还会顺着一条路不停地向远方走去。那条河多树，那条路上会泛起土。而这路这土都是真实。是啊，离了土地的任何东西，无论怎样都觉得不塌实。 　　这河边的树是你我种的，那条路我们一起走过。在一个沉沉的黑夜，你在前面，我跟在身后，躲躲藏藏，一会是我在你的前面，一会我又落在你的身后，月亮和星子做伴，我们居然能互相走散。 　　这树啊，你知道的，早就换了主人，但树终究是树，一次偶尔的相逢，就可以铭记终身。是的，我们时常来看这窝树，近视或者远观，坐在树下抽烟，看这些树；或者，用手一棵接一棵地轻抚，背靠着它们。树自然沉默地看着我们，彼此相识，无需多语。树不会说话，但它会用年轮记着世事的沧桑变化，我不知道，你我的故事被它镌刻在哪个同心圆上，但我坚信，我们一定会象荡秋千般，摇荡在哪一段线，或者哪一个点上。 　路上的石子，有千千万万，不知我们是小小的哪两个，可能多棱角的那个是我，光滑椭圆的是你，也许正好相反。谁知道呢，无论你在这边，我在那边，还是你在路的东头，而我却悄然蜷缩在一个墙角，幸运的是，我们都能看得见彼此，可能还有会心、相视的一笑，相互陪伴。 　 你去的那个地方，肯定好远，不然你不会不想起我，让我去看你，也不来看我，哪怕是让流浪者和漂泊客捎个口信给我。而且，我知道那个地方极其遥远，中间隔了几万万的光年，信短期内无法到来，连电话也可能尚在途中。你为什么不大声呼喊，声音虽然慢了点，它迟早会到我的耳边，还会真实，有呼吸的温暖。你也可以生一堆烟火，告诉我你在有火光的地方。 　你不会是那道我皓首白发老去时少了瞌睡落在我枕边的那道晨光吧，就算你深情地看着我满是皱纹的脸，我老眼昏花，怎能知道其中的哪一束是你。让我心跳加速、脸庞绯红、眼睛刺痛的那束也许是你，可我伸出手去，抓不住你，无法接触，还是你故意跳跃开去，手的下面，总是一小块一小团的阴暗、阴影，那怎么可能是你，你在阳光下行走、生活，你就是光，我从没有在你的背后看到过影子。 　 你在那条路上走着，边走边等，偶尔回头，我在你的后面，象石子相望一样，也许终会如同初相遇时紧挨一起，我一路狂奔追赶你，头痛欲裂，气喘吁吁，明明看见你就在眼前，马上就抓住你的衣袖，踩上了你的脚印，终是愈去愈远，我感到一种幽暗而又不尽的孤单。（共计约1534个字）
2008年3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