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芳菲】有如生长有如飘零
2021-12-29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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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生长有如飘零
朱谱清
1
四月是美好的开始。但四月一日,却是个忧郁的日子。这个日子,总让人想起一个人,绕不过去的一个人——张国荣。
我是从《霸王别姬》中被哥哥惊艳到的,准确地说是一张男扮女装的海报。那时学校里有个文艺社,年轻的陈老师不仅仅是老师,还爱跟我们班的男同学打成一片。他们唱歌,踢足球,某个又酷又冷的男生在我心底投下涟漪,他谈论哥哥、唱哥哥的歌,间接投下张国荣的影子。
哥哥的歌,九十年代听的是卡带。有些歌,起初听并不觉得好,但越听越有味。就像某些人,起初并不觉得怎样好,但时间久了,便会体会出某种不可言说的好来。
一个朋友说,关注忧郁症,应该成为四月1日的另一个纪念日。这使我想起身边的某个人,他像哥哥一样让自己飞下去,然后像一片树叶片坠落在地。怎么会这样……?那个很温厚善良的人,有时想起,还是会忍不住黯然感伤。谁知道他的笑容后面,藏着深黑的忧郁,谁也无法看清。
2
覆盆子结出果实来了,青色的果,外面有细小的红色绒毛,像青春期的孩子。
不过,乌桕树还停留在冬天的内心。瘦的枝条垂下,未被鸟儿啄完黑色的果实,也凌乱地挂着,散散地飘荡。但枝条的顶端,有嫩叶冒出。
自然汩汩的生命,总在无声处,显示被人忽视的强大活力。
下班时经过西津河,已近黄昏。
紫藤花开了,一串串垂下,草地上也落了一层花瓣。我站在花架下,一阵阵清香袭来,令人沉醉。夕阳将紫藤叶子染成金色。还有梨花、樱花,都是夕光的孩子。
站在河边看夕阳,晚暮,落寞的光影,像一个人不断告别自己。大约6点05分以后,太阳完全落尽。
想起庚子年这个春天,笼罩我们的哀痛气息。那些无处不在的告别,无时不在的——不告而别。连至亲也不能相拥而泣。这些,将是落在微小个体身上——被火灼伤的深深烙印。
3[/size
”一个人不写诗照样活得好,诗是活着的一个更高境界。”王小妮这话击中我心。让我对本该自我怀疑的写作,重新有了一个支撑。
如果读到一本书,一段句子,与你的心灵发生了化学反应,那是可喜的事。
比如,办公室里放着《瓦尔登湖》,我时常抽空读一读,已经读了三遍了吧。有时是闲闲散散地读,有时翻到哪里就是哪里。
“漂亮的野樱桃,一球球地垂下,像朝四面射去的光芒。它们并不好吃,但为了感谢大自然的缘故,我尝了尝它们。”某日读到这里,我不禁一个人偷笑起来。
梭罗看起来是个严肃的男人,头脑里理性和智慧如密枝缠绕。当然,在自然面前,也有孩子般可爱和调皮。这种本心的暴露,让我对他的喜爱又增加了几分。
4
中午走路,走到了一处小山坡。
坡上萝卜也开花,白中带紫。油菜结了细细密密的荚。蜜蜂在萝卜花上采蜜。一只身型胖大的蚂蚁,爬上一朵婆婆纳,那敏捷的身手与身体不成正比。这些朴素平凡的生物,不择土地是否贫瘠,各自担任着季节的信使。
工厂中午还在轰鸣。忍冬的嫩枝在坚硬的围墙外摇曳。香樟树叶完成了一轮生命更替,新出的嫩叶让人觉得可爱温馨。人行道上,环卫工人在清扫树叶。两个骑车人,迅速滑过我,滑过我的镜头。
工业区边的巷子,发现墙外花盆里有一束红,明亮晃眼。呀,是地黄呢。我走过去拍。引得坐在屋外打毛线的女人,奇怪地出来看。
这叫什么花?我故意问。
不晓得,从山上挖来的,就随手栽在盆子里。女人说,现在蔫了,不知道能不能活。
是的,地黄栽在盆里,垂着头,焉了,不说话。自然长的东西,有自己的天空和大地,有自己的灵性,哪怕只是一小块荒野地。
突然想起青龙湾满坡的地黄来,去年春天湖边那些无拘无束的阿紫。
5
小王子的作者我总也记不住。对于外国人的名字,天生有一种隔膜感。比如俄罗斯人的名字,这个某某夫那个某某斯基,长长的,读起来像绕口令。
马尔克斯和他《百年孤独》够牛的吧,诡异的天马行空的想像让人惊异。好是好,但名字就太怪了。这里面的名字又长又奇怪,而且爸爸的名和儿子的长得一样,让人晕转向不说,这在我国足够触犯禁忌。
小王子的作者,圣艾克絮佩里,还有另外一种身份——飞行员。这些,我也是不久才知道的。据说,他在飞行座舱里写作,这种写作,可谓有高度有难度的写作。1944年他驾驶侦查机,前往法国南部执行侦察飞行任务,就此“神秘失踪”。据说2008年,前纳粹飞行员里佩特在他出版的书中承认,是他击落了作家的飞机,并对此深表懊悔。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肉体的飞升和灵魂的飞升,究竟哪一个更能跨越时空、长久留在人们记忆中?后世谁知道那个作为飞行员的圣艾克絮佩里,谁知道那个作为银行职员的佩索阿?无疑,《小王子》、《惶然录》使其得到永恒。
这也许就是写作的魅力。他折磨你的肉体,让你受虐的同时,精神保持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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