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岂能尽如人意

人生几何：岂能尽如人意

公司年会，我们部门充其量是个协办者，帮着设计背景板，负责摄影摄像等。这么多年了，轻车熟路的事儿，就没太在意，把握了一下创意主题，让手下去操弄了。不想还真就出了问题，她设计的背景板上，用全公司的人名勾勒出一个奔跑的人的形象，挺不错的创意，问题也恰出在这里。有一个人的名字被漏掉了，天知道，她怎么就能在那密密麻麻的一百多个人名里发现漏掉了。不过，想想也正常，包括我自己，也去找了一下我的名字在哪儿。更遗憾的是，那个人还是财务部的经理。当然，她很客气，并没有发怒或者批评，甚至没抱怨，还笑着安慰我说没事儿。这事情可大可小，诚然，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即便老板知道，凭借目前我的当红程度，最多也就是说我一句了事儿。

我思考了有十来分钟，给老板老总两人发了封很诚恳的检讨书，并抄送人事。责任当然我选择全扛，而不是诿过下属，对问题的严重性也很客观地承认，没有故意淡化或者夸张，然后，主动掏钱1000作为罚款。老板是看完我的检讨书才知道的这事儿，当时很感动，回了封让我也很感动的邮件，钱当然就笑纳了。我在朋友圈里说：“又长了一岁，一是担心能力提升太慢，二是担心人品垮掉太快。”这是心里话，学习能力不如以前了，能力提升速度放缓，市场上大批年轻人等着上位。当然相对于能力，更担心的还是人品。自己能力提升慢了，又占着职位，那么类似嫉贤妒能的毛病就来了；过去的成功，容易导致自以为是和麻痹大意；职位基本到顶了，升职无望，那么贪污腐化的可能也就大增。这还只是工作上的人品风险，生活中同样有。掏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教训，一个警醒。毕竟，也还没到四十岁，进步空间虽然不大，但总还是有的，还是要把自己往正面引导。

这个世道，要保持过得去的人品，并不容易。越南同事来参加年会，一听说老板要发大红包，赶紧忙着开通支付宝。这事儿是新来的海外销售经理告诉我的。“他抢了八百块钱呢。”他笑着说：“一直缠着我问，怎么才能把这钱取出来。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很大一笔钱了。”这话他跟我说了好几遍，我也从第一次听的好笑，到后来的不舒服。穷人缺钱可笑吗？人家又没偷没抢。不过，当后来那家伙缠着我帮他去办银行卡时，我也烦了。工行拒绝给他办卡，因为他没有暂住证和工作证明。看他沮丧的样子，我说：“你把钱转给我，我给你现金吧。”于是，他开心地给我钉钉转账，但貌似金额有限制，每次只能转200且有间隔时间。直到他回国，也没转完。“你先把转了的现金给我。”他给我发微信说：“等我回去再转剩余的给你，你到时记得用微信转账给我，别发微信红包，打不开……”我找到他，把钱一股脑都给他了，说：“剩下的，你回去再慢慢转。”

“你要发票吗？”这是过小年那天下午，一个供应商朋友发来的。“不用了。”我说：“你春节回去过年吗？”他在那边吐槽：“真不想回去，我母亲没了，父亲今年也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回去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去年在酒店里过的，那跟家里能一样吗……”是啊，不一样，有了孩子后，我和叶子一直没带他回家，也跟这个有关。叶子不习惯住在老家亲戚家里，虽然人家有房间，可是，真要住酒店了，老家亲戚心里不舒服不说，对我而言，那还是过年的味道吗？四海为家，呵呵一下。下了班，天阴沉沉的，飘着小雨。路上有年轻的妈妈努力地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穿粉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儿。我边走边给叶子发微信说：“你们明天上午还是下午回来？我上午调休，给你们买排骨和鱼。”很快，叶子回了：“我们到家了，饭都烧好了。”

推开门，正看电视的天天扭头看到我，笑着说：“爸爸回来了。”叶子在厨房里炒菜，房间里有抽油烟机的声音和菜的香味。岳母没回来，我也没问，一年到头，老人也得休息一下。关于过年红包，我提意给她们两万，叶子没说话。我又追问了一句，她回：“给一万吧。”吃过饭，让叶子进房间歇歇，我陪天天边玩边学。他在做数学题，我把嘴巴凑到他耳朵边说：“爸爸爱天天。”他扭过头来，也凑到我耳朵边小声说：“天天也爱爸爸。”我问他：“爸爸为什么爱天天啊？”他回：“因为天天爱学习。”我摇头。他又说：“因为天天不拖延。”我摇头笑着把他抱在怀里说：“天天不爱学习，拖延不听话，爸爸也爱天天，因为爸爸是天天的爸爸啊。”他很开心，又有点疑惑，我接着说：“但你不爱学习，爸爸会不高兴的，虽然不高兴，但爸爸还是爱你。”他听懂了。

7点半，叶子给天天洗澡，换下的衣服放在那儿，我顺手给洗了。叶子说：“你回来再洗也行的。”她知道我每天都去健身房洗澡。我笑着说：“不费事儿的，泡久了也不好。”她懒得说了，回到房间，我又说：“今天是我们那边的小年呢。”她说：“我们这儿都没有小年的说法。”嗯，好吧，随她怎么说，我都当她是刻意回来陪我过小年的了，就凭她能记住我阴历生日，我也相信。洗完衣服，溜达去健身房洗澡，回来的路上，照例是给老家的亲戚挨家打电话说“小年快乐”。哥哥一家在吃火锅，他笑着说：“琪琪不想吃饺子，想出来吃。”我刚给了琪琪800块钱，她这次考试挺好，算是奖励，也算是兑现上次的承诺。哥哥不要，我说：“孩子大了，答应的事儿不做不好。”他才勉强收下。答应的事儿，是上次出国，说好给琪琪买双耐克鞋的，但她要的款式，我没找到。

回到家，难得的一觉到天亮，最近两周，总是习惯半夜两三点钟醒一次。可能叶子和天天在身边，睡得踏实吧。早上起床，陪着天天洗漱，看他吃过饭，我就去医院配了点高血压的药，然后去理发。我办卡的那家理发店离医院不远，它们去年转手卖给了新东家。18年12月的时候，我去理发，新东家的店员告诉我：“这卡就只能用到这个月底了，我们接手后，让你们用了一年了，总不能一直用吧？以后你只能去它们其他地方的连锁店用。”我有点郁闷，里面还有500块钱呢，于是给发卡的那家总公司打电话，那边的说法却是：“听它们瞎说，合同上写的是它们必须让这些卡用完，没写期限。”我这次去，是做好了碰壁的准备的，如果两家继续扯皮，就只好报警了。不过，这次过去，却一切顺利，没人多说什么。我怀疑，是否他们已经沟通过了。

河蚌赌徒 2019年1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