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体中国史纲《人间道》后记及序

    《南下北上》付印之际，首先我得表达歉意，为去年出版的《左东右西》。
    由于我们的疏忽，第一次印刷时，文本原有的空行都被合并了，结果导致每篇文章都一气到底。
    这对阅读感受应该说造成了明显的影响。在我的写作习惯中，空行起着归纳段落、划分章节的作用。起承转合，空行是我掌握行文节奏，调节文字气息的重要方式。我甚至希望，能够通过这些章节之间的短暂停顿，令全文有一种类似于诗歌、浅吟低唱的效果，这对于很容易陷入沉闷的历史散文尤其关键。
    好在错误已经得到了纠正。感谢编辑徐硕女士。从第二次印刷开始，恢复了原文的格式。至于已售部分，只能恳请读者包涵了。
    开个玩笑，假如这个系列能够得到一些肯定，那些瑕疵版，说不定还有一点纪念意义。毕竟这种错误，我们以后绝不会再犯，而且首印数量相当有限。
    该说说《南下北上》了。
    熟悉我的读者可能会注意到，与之前的作品相比，这卷有一些比较明显的变化。从《逆旅千秋》开始，我的历史写作往往偏重于情境描写，但在《南下北上》中，这种小说化的虚拟再现被我刻意削减了许多。
    事实上，这是一种冒险。尤其对于烦琐而枯燥的历史写作，这很可能会使我流失很多读者。不过，我还是想去尝试。因为我渴望掌握另一种书写。
    在一次书展的访谈中，主持人又提出了那个问题：历史写作的意义。记得当时我是这样回答的：在我的理解中，历史作家相当于一名穿梭时空的侦探，而历史人物与历史事件，则是一桩桩已经发生的案例。事件的爆发不可逆转，人物的落幕铁板钉钉。侦探的工作，正是从不可改变的结局开始，在有可能抵达结局的无数种可能中，寻找到那条自己认为最接近事实的轨迹。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我很喜欢日本动画片《名侦探柯南》的这句著名台词。不过，正如条条大路通罗马，一万个福尔摩斯，就有一万个莫里亚蒂（这正是历史写作的丰富性与意义所在），我的历史写作，也是为了找到属于我的那份时空真相。我享受曲径通幽的推理过程，更享受推理尽头的终极将军。山穷水尽处，那一声骤然爆发的狮子吼，尤其令我心醉神迷。
    尽管资质平庸，我还是希望能与读者一起分享这种思维的快感。如果说，之前的情境化描摹是作画，那么我现在尝试着逐渐淡化单幅画面的形象，而侧重于大历史本身的逻辑关系，就像执导一场环环相扣的戏剧。当然，探索这种方式时，我同样要求自己做到具有足够、甚至更多的文学性。无疑，这对我的写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但我愿意冒险。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起码，我不甘心将越来越稀缺的精力消耗在对自己的简单重复上。
    为了这段凶吉未卜的漫长旅程，我已经戴好了猎鹿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