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

                                                            歌手
　　                                                     武志强
　　
　　在一片野马出没的地方，那里布满了尘埃，我就在那里遇见了一个流浪者，他对我说：“你知道我的过去吗？”我说：“当然不知道。”“我曾经是一位歌手。”这让我有些惊讶，因为看他那衣衫破烂的样子，怎么也与一位在台上唱歌的歌手联系不到一块。但是他认真的神情使我不容怀疑。
　　“在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我曾经唱过好听的歌，赢得了人们的掌声。但是后来我就厌倦了这种歌唱，我觉得真正的歌不应该在那儿唱。我离开了那个地方。开始了我的流浪。现在我快走到沙漠的边缘了。你看前方就是大片的沙漠，你真的要走进去就知道沙漠是一望无边的。”
　　“你现在还唱歌吗？”
　　“偶尔也唱，但那是唱给自己听的。你知道外面的风随时都能吞没了你的歌声，与大自然相比，我的歌声毕竟是渺小的。其实像我这样的流浪者还有很多，只不过我是你遇见的一个。”
　　 “我想听你唱一首歌，你能为我唱吗？”
　　他略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说：“可以，不过你得跟我一起走到前面的沙漠。”
　　“好吧。这不成问题。”
　　于是我们一前一后迈开步子前进，一路上不再说话。
　　不久我们就来到了沙漠，他满怀深情地望着眼前的沙漠，有些激动的说：“我很喜欢沙漠，现在看见了。”正在下沉的太阳的光芒照在他的额上，他坐在沙漠上，开始唱起歌来，他一会儿提高，一会儿压低嗓音。我不能准确听懂他的歌词，但是渐渐地我流下了眼泪。
　　我希望他永远这样吟唱下去，但他却突然停了。他望着沙漠尽头的一轮夕阳，说：“天色暗下来，黑夜要来临了。”他这样说时我就能感到我内心里有一片黑暗正在来临，而他歌声的翅膀在向远天的空中飞远。
　　他说：“今晚我将在沙漠度过。”
　　“难道有什么启示吗？”
　　“是的，我听到了那个声音。它对我说的我都能听到。生活已给了我一切，我没有什么遗憾。”
　　 “包括女人？”
　　 “我有过不止一个女人，但不能忘记的是第一个女人，她给了我女人的一切。她为我优美的歌声吸引，后来她离开我，我也不再唱歌了。夕阳无限美，但一个人感受美的能力是有限的，一个歌手也不应该无限地唱下去。就像某个音符嘎然而止。”
　　“能在沙漠里唱歌就是奇迹。”
　　“然而生活没有奇迹，那成为奇迹的对拥有者只是平淡，而对于那些不能发生的永远都不会发生。盼望奇迹是虚弱的表现。”
　　“沙漠就是奇迹，大自然充满了奇迹，而在我们人类那儿真的很贫瘠，我是个悲观主义者，在我身上是没有奇迹的。”
　　他把手举起来，我看见他手中像是握着一道亮光，那光芒渗透了我的心灵。“你看见了吧，完美的歌唱就是光，能驱散黑夜。”
　　我从他的歌声里听出了人所共有的磨难，这里没有任何掩饰，因为在沙漠里是不需要掩饰的，每一颗心魂都是赤裸的，要面对大地真诚坦白的。还有他的第一个女人正在歌声里走来。
　　“能够歌唱是幸福的，不再歌唱也是幸福的，比歌声更长久的是沉默，因为一切都已经历，我没有辜负岁月。”
　　“我明白你的意思。”
　　“让我们一起等待太阳下去黑夜来临吧，这是多么好的礼物，多么好的赐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