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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春的豪宴榆钱饭

2021-12-30抒情散文闲敲棋子落灯花
捋榆钱。忍了一冬,候的就是这一口儿。树挂着一身的霜凌冰挂,鲜绿鲜绿,映着春阳,着实好看。攀下一枝来,一攒一簇的绿花儿,一捋一把,又一捋又一把。扔进菜篮,端回家洗净。想想,剖出一小半单另放起来,余下的多一半,抓两把金黄黄的玉米面儿,抓一把白面……

  捋榆钱。
  忍了一冬,候的就是这一口儿。
  树挂着一身的霜凌冰挂,鲜绿鲜绿,映着春阳,着实好看。攀下一枝来,一攒一簇的绿花儿,一捋一把,又一捋又一把。
  扔进菜篮,端回家洗净。想想,剖出一小半单另放起来,余下的多一半,抓两把金黄黄的玉米面儿,抓一把白面,蒙到榆钱上,浇多半勺的细盐,拌匀后的颜色鲜绿金黄;锅里的水已经烧开,拌好的榆钱儿放进锅篦,盖上盖。不过几分钟,热气升腾,揭开锅盖,绿意盈人。盛进缠枝花纹的瓷盘,看起来是一盘体体面面的蒸“苦累”了。
  --我们老家叫“苦累”,还有的地方叫“拿糕”或是“拉糕”,问当地人,也不明其意,私下里想着,也许是玉米面蒸的,吃起来拉嗓子,所以叫“拉糕”。谁知道呢。
  但是还没完。剥一头鲜蒜,搁蒜钵里捣烂,盛进小碗;再滴两点香油,倒半碗陈醋。一筷子“苦累”,蘸一点醋蒜,嫌麻烦,干脆直接把味汁倒进盘,拌匀。吃一口,咳!鲜得呛人。
  没有炸榆钱丸子。去年炸过了:榆钱洗净,抓两把白面,小半勺细盐,拌匀,颜色玉白鲜绿,像一首干干净净的小诗。锅里油烧七八成热,手揪出一团榆钱面,团成大概齐模样的一个球儿--球儿要大些;下到锅里,咕嘟嘟一阵油花泛起,榆钱丸子浮上来,稍炸即熟,因孔隙大,上热容易;若是球儿小,容易炸焦。吃起来油汪汪,甜丝丝。
  锅里还有昨天晚上蒸的一碗米饭,余的那小半筐榆钱,是要炒榆钱饭的。坐锅,放底油,花椒大料、葱姜蒜炝锅,倒入榆钱翻炒。愈是着热油,它的颜色愈鲜亮。磕两个鸡蛋,少半勺细盐--摸准了榆钱的脾气,这东西不吃盐,稍放一点就有味儿;拌匀,放入米饭翻炒,结块的米饭用饭勺的球面呯呯地拍散,米粒、榆钱儿、鸡蛋星儿混做一堆儿。满满一盘,尝一口,鲜的来,舌头都要往下咽。我的家人钟爱一个“鲜”字,喜吃青菜,因为它鲜;喜喝鲜汤。这次把这一大盘饭,我只尝几口,他一力包圆。
  小时候就学刘绍棠的《榆钱饭》,光看一个“吃”字:“杨芽儿摘嫩了,浸到开水锅里烫一烫会化成一锅黄汤绿水,吃不到嘴里;摘老了,又苦又涩,难以下咽。只有不老不嫩的才能吃,摘下来清水洗净,开水锅里烫个翻身儿,笊篱捞上来挤干了水,拌上虾皮和生酱作馅,用玉米面羼合榆皮面擀薄皮儿,包大馅儿团子吃。可这也省不了多少粮食。柳叶不能做馅儿,采下来也是洗净开水捞,拌上生酱小葱当菜吃,却又更费饽饽。”“九成榆钱儿搅合一成玉米面,上屉锅里蒸,水一开花就算熟,只填一灶柴火就够火候儿。然后,盛进碗里,把切碎的碧绿白嫩的青葱,泡上隔年的老腌汤,拌在榆钱饭里;吃着很顺口,也能哄饱肚皮。”
  小时候其实真没有吃过榆钱饭,当然也没吃过杨芽柳叶儿:老家里到了春天,菠菜也长出来了,青葱蒜苗也有,小菜儿就不缺;至于粮食,白面不管够,玉米面却也能管饱了,没必要吃这些。倒是家里修房盖屋,架起饸饹床子轧榆皮面饸饹,吃过几次--榆皮磨面,和成面团,从圆孔里轧出来,黑黑圆圆,煮出锅,浇羊肉汤,香滴很,美滴很。
  什么时候才想起来吃榆钱?
  完全是一整个冬天无花,无果,无叶,无香,从骨头缝里往外散的憋闷。“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清明是祭祀的时节,断魂有理。为什么还要问处买酒?难道真是一味的要借酒浇愁?远远的,杏花开处,春光正盛,柳丝掩映,茅舍矮檐。纵是农家土酒,那也要喝来纵一纵情。此时的酒不是浇愁的药,是纵一身春情的引。
  春天来了。春天终于来了。花儿处处都开了,叶儿东一片西一片往外钻。人心也开了花儿,长了叶儿,痒痒的,想开更多的花,长更多的叶儿,生发更多的好精神。
  于是我们看花,喝酒,踏青,踏青回来吃榆钱饭,榆饭老了吃槐花饭,还可以吃苜蓿饭,扫帚苗饭,包荠菜饺子--女友晒她挖的荠菜,夸口说要包荠菜饺子,我馋得,恨不能一步跨到她身边。我不认荠菜,小时候亦未吃过,但是那个《挖荠菜》的课文一直记着:“经过一个没有什么吃食可以寻觅、因而显得更加饥饿的冬天,大地春回、万物复苏的日子重新来临了!田野里长满了各种野菜:雪蒿、马齿苋、灰灰菜、野葱……最好吃的是荠菜。把它下在玉米糊糊里,再放上点盐花,真是无上的美味啊!”
  嗯。都是无上的美味。都是春的豪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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