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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挂绿湖之梦

2021-12-30叙事散文王克楠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8:23 编辑

  夜,如梦幻一般安静;湖,如琥珀一般透明。我和我的信念一起来到湖畔,住进久远的梦里。岭南,挂绿湖,对于在中原居住的人们来说是遥远的符号。我却对这面湖情……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8:23 编辑 <br /><br />  
  夜,如梦幻一般安静;湖,如琥珀一般透明。我和我的信念一起来到湖畔,住进久远的梦里。
  

岭南,挂绿湖,对于在中原居住的人们来说是遥远的符号。我却对这面湖情有独钟。世界上的爱和恨都是有缘由的,我爱这面湖,来自对湖边的那五棵老荔枝树下的美人鱼塑像。美人鱼是用汉白玉石头雕塑成的。我乘风来到她的身边,与她保持三米距离,和塑像不远也不近。她还是看到了我,说:“楠哥,我已经在湖边等你400年了,你难道忍心不抚摸我一下吗?”
  

说罢,美人鱼雕像落泪了,我也落泪了。我们的眼泪落进了光里,走进了400年前的情景:那时的我们,年轻而光鲜。在大海深处的水竹林里,我和她的手是牵在一起的,树林里有绿的树,红的花。小鱼在水中跳舞。我们从海里走到海上,走进了山下一个工厂里,一个生产轴承的工厂,我当磨工,用大砂轮磨削各种直径的轴承。她当检查员,检查我加工的轴承套圈合格与否?我说:“铃,你我都是生产线上的虫子,我们逃吧,逃到天涯海角。”她说:“好的,楠哥,你逃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那时的我们,曾经带着一沓子白纸到武汉的东湖写诗,一起在楚国大地上寻找楚辞的感觉。我们寻找了一块黄色的石头,名字叫知音石,石头懂得我们的心事。那一周,是生命里最浪漫的岁月,我在屈原的《离骚》里当一名爱国者,你在屈原的《九歌》里做云君的仆女。我们的心是自由的,想飞到哪里就到哪里。你喜欢岭南的荔枝,就从地图上寻到了岭南一个叫增城的小地方,知道了那里有一个美丽的湖泊——挂绿湖。你说:“如果能离开这个该死的工厂,就去挂绿湖边定居。”信誓旦旦的话语被青春的热血暖得很热。然而,我是一个言必行的人,真的逃了出来,逃到了遥远的边塞。铃还留在工厂,生产轴承的工厂,在巨大的噪声中过着被迫害的生活。铃依然留在那个工厂,伴随着工厂虚妄地兴旺以至于并没有抵达百岁,却像一位百岁老人寿终正寝。我在边塞成家生子,听说铃也结婚生女,和丈夫一起摆个书报摊,卖书包兼以卖冰淇淋,勉强养家糊口。再后来,我进了学校教书,更忙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失去了丁点的音讯,如果想见到她,只有到梦里。
  

昨晚,又在梦境里见到她了。只见她着一身绿色的衣服,明眸红唇,依然是青春勃发的样子。她右手捏着一只矿泉水瓶子,左手捧一朵荷欢花,红红的,像是红色的圆球球。她从挎包里取出了一部她写的《玉簌集》。集子里是她四十年间用心血写的古诗词,不料想,几十年没有见,她竟然与古诗词结缘。我们彼此望着,像是望着一位陌生人,没有握手,更没有拥抱,默默地站立,像是凝固在琥珀一般的湖水里。我们望得累了,就去望湖水,仿佛湖水有我们四十年的彼此经历。
  

青春是容易褪色的,梦也是容易破灭的。然而我的笔下还会经常出现挂绿湖的形象。有的时候,我在诗歌的语境里抵达那个挂绿湖漫游,像是死去的年轻诗人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在挂绿湖边寻找理想主义者的生活。我知道,铃的梦也常常在挂绿湖边逗留,梦和梦相遇,没有一点声响。尽管铃的生活蹉跎,她应该还是有梦的。
  

由于鄙人在散文理论上屡有小小发现,从去年开始,真的被岭南增城的一座大学聘为客座教授,一年中总有一两个星期去增城教授现代散文的新路子,也讲授中国本土现代诗的艰难处境。讲课之余,常被几个对文学抱以火热激情的年轻大学生带到挂绿边漫步,继续着在课堂上的讨论。大学生们对文学的一切都好奇,刨根究底询问文学深层的密码……我尽量用浅显的语言去回答他们。他们对我漫不经心的态度显然不满,在场我的目光游移,无论是黄昏还是晨曦,我的眼光以及精神都随着红色的阳光散落到了湖水里。
  

昨晚,我客居增城,还是梦到她了。梦到400年前的那个美人鱼雕塑,惊讶地发现,无论是酸雨还是狂风,都不曾改变美人鱼的温文典雅和青春的模样。“我们爱过吗?”我问美人鱼,美人鱼不语。“我们爱过吗?”我再次问美人鱼,美人鱼还是不语。美人鱼是用石头雕刻成的,旋转,穿行,游移,有些生命从石头里走失。有些生命从石头里逸出。这时,我的脑海了出现了一首诗歌:
  

千万不要看我
  你看到我时,我已在地质年代
  钙化为一截化石树干
  你如果想我,就住进时间里
  那里会有一些根须
  碰痛你酸涩的眼睛
  
  在沉寂中有所不甘
  这就是我的道路:
  在沙漠里种植葱郁
  在石头里开出鲜花
  
2015年年初于挂绿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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