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明天

走到明天 “没有走不到的明天” 　　“步行吗？”跟你帖的是个男子。他跟了你一年前的今天发的一条心情。于是你想起写下这句话的时候，你抬眼看到的窗外是流动的树影和广袤的大地。彼时是三月，春天的大地依然萧瑟清冷，有一场雨来过了，风正在轻轻拂过，谁在叫醒万物呢？ 　　“我在路上，未来会怎样？”你问了自己，你的视线飘过掠过的景致，思绪随着火车的哐驰声远去了，你的脸在车窗的玻璃上飘过了几千里。你不知道未来会怎样，那时你甚至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开始。但是你相信在远行的路上，某一刻会看到大自然春意盎然，你知道你会小心的收藏那些经过的色彩。 　　转眼就轮回了一个四季，又到春天。一个暮色将至的黄昏，你在五楼的厨房窗台前捡一把青菜，不经意地扭头看向窗外，你看到一株植物在盛大的开放。在夕阳落下的光影里，它盛开在几棵高大的绿树掩映间，一树的粉嫩花朵一个刹那跳入你的眼帘，惊艳了你的心房。你旋即痴迷在那一片花海中。 　　那是一树的梧桐花。真的吗？你是没有见过梧桐开花的。甚至去年你才认识了路边那成排的有着硕大叶子的植物，它分着弯曲的枝桠，遍布浓密的叶子在夏日的骄阳里。有人告诉你那是法国梧桐。你深深地遗憾着，它怎么会是你心中幻想过的植物吗？只是，你幻想中的梧桐该是怎样的呢？ 　　这个夕阳里，你迎面遇到了开放的梧桐花。你悄悄地走到楼下去，站在那个紧挨着你们住所的小型运动场。几个简单的健身器材停在场子的边缘，几个老人沿着场子的外圈散步。你站在台阶下，仰头寻找开花的梧桐。那棵梧桐树夹在几棵高大的树种之间，与它们并肩生长着。它们都高过了楼层，跑到你视线触摸不到的空间了。那些粉嫩的花开放在树的顶端，满目娇艳。你看那些四季青翠的高大的植物，惊讶的发现不远处的另一角，另一棵梧桐同样在盛大的开放，只是那一树的花朵是淡淡的黄，那种绒毛般的嫩黄顷刻间便唤起了你的疼惜。 　　驻足在不足百米的两棵梧桐树的脚下，你是渴望自己在空中的。在那里，你会看到什么？那么，此刻的脚下，那些根须是怎样的呢？你沿着操场慢慢地走，你看到月光倾泻过来，那些花忽然就不那么惊艳和娇嫩了。你涌动的内心也慢慢地淡下去了。 　　从小到大，你是没有见过多少植物的，你长大的那座城最初只有白杨树和沙枣树，后来又添了一些低矮的榆树围着路边。再后来有更多五颜六色植物被移植过来，也多半是养在花房或是可以回避了风沙的院墙里。 　　你想起去年的春天。那时你有一个园子，里面长满了植物。那天，你随着一个人的背影走进了那个单元，上楼上楼直到顶楼。然后那个人打开了一扇铁门，蜿蜒着上去再打开一扇门，那个园子就出现了。 　　整整一个春天和一个夏季的时光，除了疲于奔命一样的上班外，你都在那个园子里。你见到了桃花的红，樱花的白。你看着葡萄的藤蔓绕着铁艺的栏杆蔓延着生长。你时常坐在桌前，透过门的缝隙，看到竹子摇摇晃晃，它们随着风自如地飘摇，舞动着卷曲的叶子，叶子偶尔会发出飒飒的声音。竹子顶端的枝桠柔软地向着天空摇动着身姿，婀娜着。后来，你在这里很多的地方看到了不同的竹子，置身在碧绿青翠的竹林，那些清新的竹叶晃过了你的眼眉，跌在你暖暖的心间。竹子摇摇晃晃着陪着你走到了明天，它们总是让你的内心泛起柔软的波澜。 　　你想起更远的那个冬天。初冬的日子，树上的叶子越来越寥落了，稀稀少少的瑟缩着挂在干枯的枝桠上，每阵风都可以轻易地带走几片残存的叶子。终于，雪来了。掩藏了那些枯萎的植物，干净了视线，空气异常的清新而又清冷。你一个人徘徊在花园的树下面，那些覆盖着雪花的泥土洁净了你的视线。你和一个人打着电话，那个人说：这里正下着雨，你听雨水的声音正敲打着窗户呢。你在那个雨水声里，把脑袋转了一下，稍稍地偏了一下头，就看到花园的大门外，道路上的火树银花。那些闪闪烁烁的彩灯真的很妩媚，像极了岁月正好的俏女子。 　　那个冬夜，在雪花的宁静，雨水的润泽里，你幻想里的远方孕育着春暖花开。 　　现在你在月夜的树下看梧桐开花的模样，那个冬夜陪过你的树在远方了。你的爱人在电话里喊你吃饭了，你知道他的视线正从五楼的窗户里看着你。他是每周都会给你做鱼吃的人，偶尔，你觉得自己已经不那么喜欢吃鱼了，冰箱里的鱼还有，爱人又在市场买回了新鲜的鱼，可是你说看着盘子里的鱼，就看到了鱼在盆里挣扎跳跃的样子，你觉得鱼的肉滑滑的哽在嗓子里了。 　　你说你想念牛肉面了，爱人带着你去那些写着正宗兰州牛肉面的馆子里去，你也独自去过那些馆子。可是那些面捞出来的瞬间，你已经失落了，然后端上来的面里，你看着那些汤那些辣椒那些蒜苗或是香菜，你失望到后悔。因为，你觉得记忆里那些三细二细或是毛细的面正被眼前的面条彻头彻尾的改变，那些清亮亮的汤红油油的辣椒就要跑远了，就是那些嫩绿的菜叶都要从脑海里失去了。 　　今天你说惊蛰那天忘了吃鸡蛋，而今年的惊蛰早已在日历上跑远了。说这话的时候是看到那个帖子的时候，因为那句：没有走不到的明天的后面，还有一句话：同行说：祖宗的传统不能丢。于是，每个人补吃了一个惊蜇的蛋……去年的那天是惊蛰的第二天，你在远行的路上，在那座有全世界最正宗的兰州牛肉面的城停留。在那里吃了最好最正宗的牛肉面，还有一颗惊蛰的鸡蛋。 　　饭桌上，爱人给你一个鸡蛋。他已经不再说：吃吧，吃饱了肚子不想家。因为这里已经是你的家了，你在家里可以自如地来去，欢笑哭泣，耍赖撒娇，贤惠着也可以什么都不会着，你在家里了。 　　这里，是你一路走到的明天，你要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