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 忆

　　
往事漫忆之——
　 蚕 忆
　 　杨 湛
　　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村里常借我家的房子养蚕。养蚕的是几个姑娘媳妇。开始，她们先打扫出一间屋子，洒上石灰消毒，再发好炭火，好孵蚕卵，蚕卵象芝麻粒，均匀地粘撒在一张硬纸上。过不了几天，小蚕出来了，刚出生的小蚕又黑又小，象小蚂蚁。小蚕出来后，先采来嫩桑叶切细了喂，小蚕长得快，几天一个样，越长越大，由黑变花，由花变白，不到一个月，就变成又白又胖的蚕宝宝。它们整天睡在蚕簸里吃桑叶，养蚕的姑娘媳妇每天都要出去砍许多桑叶回来，新桑叶一撒进蚕簸里，只听见一片沙沙沙的吃桑叶的声音。养蚕采桑的时节，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也是我们家最热闹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未上学，整天跟在她们后面，有时，还帮她们把桑叶从枝条上摘下来。她们一面采桑喂蚕，一面唱歌，一天到晚忙个不停，也唱个不停。
　　蚕宝宝在姑娘们的歌声中长大了，长胖了。当它们的有皱的皮肤变得光滑发亮的时候，就到做茧的时候了。这时，蚕姑们用稻草做成一条条长长的草龙，让蚕爬到草龙上，蚕儿便开始做茧了。在我玩耍的时候，在我睡觉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一条条蚕宝宝变成了一个个雪白椭圆的蚕茧。最后，把蚕茧从草龙上摘下来，送去缫丝，蚕姑们的工作就结束了。
　　缫丝是一件复杂的工作。我的堂伯父是拉缫丝匠，他有一台专门用来缫丝的架子车，车上有纺车一样的轮，用脚来踏动旋转。架子车连着一个灶，灶上有锅，锅上有一个木架，架上有缫丝的装置。缫丝的时候，锅中烧上水，把蚕茧煮在热水中，水开后，伯父用一双长筷子挑出茧上的丝头，理在一起后，穿过锅上木架里的一个螺旋口，再绕过一小截会转动的竹节，然后牵引到大车的轮上，踏动车轮，蚕丝便不断地从锅中的蚕茧上抽到车轮上缠绕起来。伯父缫丝时，架上的装置会发出蝉唱一样的哨声，听到哨声，我们就会跑到伯父家去，围在锅台边看，为的是能得到丝拉尽后的蚕蛹吃。蚕蛹是蚕吐完丝后把自己关在茧中变成的，我老是想，那白白胖胖的蚕怎么会变成棕色的小小的蚕蛹呢？蚕蛹一出锅就可以吃，在灶台上烤焦了吃更香。
　　蚕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昆虫。有一次，我曾经藏了一个蚕茧，后来发现这茧被蚕咬破了一个洞，从茧里钻出一只灰色的会飞的蛾，蛾出茧后就产卵，这卵就象白色的芝麻粒，卵产出后就会粘住。我终于明白，从这芝麻粒一样的卵里孵化出的就是象小蚂蚁一样的蚕宝宝。这，就是蚕的一生的轮回。
　　蚕的一生真是一种奇迹，它能把普通的桑叶变成闪光的丝，可以织成五彩的锦缎。最后把自己变成一只会飞的蛾。这难道不是生命的奇迹么？
　　长大以后，我当了教师，每当我拿起粉笔板书的时候，就会想到蚕，蚕吐的是丝，可以织成锦。我希望老师的粉笔字，也能在孩子们的心中，织成一片五彩的云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