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生活

硷泉街农贸市场附近，是乌鲁木齐的“龙须沟”——每年春天，这里煤烟弥漫，污水横流，泥黑一片。我每次从这里经过，感觉到像走进垃圾场一样总能闻到一股臭哄哄的味道。我想，这里的人怎么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呢？

一天下午，我经过这里时，看到一个少妇正坐在家门口的太阳下奶孩子。家门就是大街，人来人往不断，可那少妇却把自己一只雪白光洁的大乳房完全从衣服下露出来，静静地注视着自己怀中吮吸着乳汁的婴儿，旁若无人，仿佛在商队滚滚的旅途中奶耶酥的圣母玛利亚一样从容、优雅、圣洁；她非常美丽，但这里没有一个人会用那种狼一样淫邪的目光去看她——这让我想起了我当年在农村时的一些情景，想起了那些真实而自然的乡村姐妹，想起了那些朴实而可敬的母亲……从这以后，那幅婴儿般纯洁的“母子图”便挂在了我灵魂的圣殿里，使我总感到这里有一种极为珍贵极为美好的东西存在着。

我的眼光变了，一下子发现这里遍地都是美，比如，这里的房子建在山坡上，虽没有经过规划，却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种错落有致的美；又如，这里家家户户一天到晚都开着大门，没有那么多的戒备，形成一种平实、随意、消遥自在的生活美；再如，一连几天阴雨之后，阳光突然破云四泻，这时，人们就会全从家里出来站在大门口，三五成群，七八为伙，或谈天说地，或打斗玩乐，小孩子们更是一群欢乐的小鸟，在大人们之间飞来窜去，形成一种自然美、人情美、趣味美的“山乡风情画”……

与之相比，那些富丽堂皇金碧豪华的地方，如果充满了虚伪、虚假与淫乐，那些穿着“文明的外衣”整天把“朋友”和“友谊”挂在嘴上的人内心倘若充满阴谋诡计，还有那失去了自然的高贵，没有人味的富裕，毫无心灵的威望，丧失了自由的金冠……这一切，岂不令人生厌？！——倘若我们的生活永永远远是这种情形，那么生命和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可是，我却不愿意搬到这里来住，正像我喜爱小孩子却不愿靠近一个赃孩子一样。而“这个赃孩子”尽管“心灵很美”，表面（环境）却太赃。我想，如果能让它穿上漂亮的“衣服”，把它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或让它的单纯、自然、质朴走进富丽堂皇的地方，走进所有人的灵魂之中——把古典美和现代美结合起来而形成了人与自身，人与人，人与环境和谐的生活，这才能算作是美好的生活，而只有到了这时，生活对人来说才能处处是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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