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　菜”

　 “偷　菜”
　　　　　　　　　　　　　　　　
　　　　　　　　　　　lqm407
　　　　　　　　　　　　　　　　　　
　　看到现在风行的“偷菜”游戏，我不禁回想起自己“偷菜”的一段往事……

　　放暑假的第一天，黑黑就来找我去拾菜。黑黑提着个脏兮兮的破篮子，犹犹豫豫地说：我本不想去，可我妈说，几天也没有吃上一口菜了……

　　我本来也不想去，可妈听到了，就走出来说：去吧去吧，咱家也没菜吃了。去了灵活点，不要让人家逮住。人家娃娃，个个精得象猴子一样，可你们老实得扎针都没血……妈一面唠叨，一面去找篮子和菜铲。

　　这样，我只得去拾菜了。黑黑带着个竹笼子，我也拿上蛐蛐盒子，想顺便捉些蛐蛐来喂养。

　　走出巷道，就是小河；过了小河，翻过堤坝，眼前就是生产队的菜地了。

　　早晨的太阳斜斜照着，光线一片柔和。空气里流动着小小的风，使人觉得不凉也不热。我们生产队的菜地集中在这片川道里，种的有辣椒、菜豆、韭菜、芹菜、茄子、大葱、萝卜……总之什么都有，一片绿油油的世界。一条水渠在菜地里绕来绕去，渠畔上长着杂草和野菜。草丛里也生活着各种各样的小昆虫。大概晚上叫累了，这会它们都静静地没有声息。

　　我们拾菜，拾的是荠荠菜、灰灰菜、斜蒿、野苜蓿、苦苣、蒲公英等野菜，草丛里都有，但不很多。说实话，我们拾菜，其实是偷菜，偷生产队菜地里的菜。

　　我问黑黑：你偷过菜吗？

　　黑黑：没有。我很害怕。你呢？

　　我：我也害怕。

　　要偷菜，我们先得拾些野菜，有了野菜好遮掩偷来的菜。于是，我俩先分头行动，一个沿着水渠，一个沿着地埂，在草丛里寻找着。见一棵，铲一棵，见二个，铲一双。当然，还有蛐蛐，见一个，捉一个，见两个，捉一双……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在自留地边上会合了。蛐蛐和蛄蝼倒是抓住了好几个，可我和黑黑拾的野菜却刚能盖住篮底。不过这些野菜完全可以遮掩住偷来的菜。

　　黑黑：王二爷一定看见咱俩了。

　　我：那老头眼尖得很。咱们得躲躲，过一阵，他以为咱们走了，干活去了，咱们就偷。

　　于是，我和黑黑就猫着腰坐在黑黑家自留地的辣椒树底下，一边玩弄着蛐蛐，一边眼睛斜视着菜地中央的那个小窝铺，一边思谋如何在偷窃时手疾眼快。

　　社员的自留地跟生产队的菜地紧紧连在一起。每家的自留地都不多，多则两畦，少则一畦，种类与生产队的差不多。不知底细的人，根本分不清哪是生产队的地，哪是自留地。可社员们能分清，我俩常来自留地干活，也分得清；当然，王二爷更能分清了。王二爷看见自留地里有人影，那是不会跑来多管闲事的。所以即使被他看见，我们也不怕。只要他一休息，我们就会马上象泥鳅一样滑到隔壁地里，或者铲上一把韭菜，或者摘上几个茄子，或者捋上几把青辣椒，或者拔上几个大蒜……能逮上啥就逮啥。

　　可现在我们得躲藏着。现在蔬菜棵子还矮，最高的茄子、辣椒棵子也遮掩不住人。只躲了一小会，我们的腰就发起酸来。这些都不要紧，王二爷总不会老不挪窝儿。

　　王二爷现在正在菜地中央的窝铺前面背着手转悠着。这个有着山羊胡的老头儿人称“红眼睛管家”，虽然眼睛经常发炎，但却亮清得很，据说能分辨出飞蝇的公母。

　　黑黑：千万不能让王二爷给抓住了。抓住了可就全完了。

　　我：当然，被当作贼娃子抓住了，扣工分不说，队长知道了，全村人知道了，说不定同学老师也会知道。

　　黑黑：我最怕老师知道。现在，正在学习雷锋……

　　我：你们雷锋学得咋样？听说你们五年级学雷锋学得最好了。

　　黑黑：我们班掀起了学习高潮，每天学习雷锋日记，老师要大家做好人好事，还要写出作文。我的作文上了黑板报，名字上了光荣栏。

　　我：吔，你作文中写了什么？

　　黑黑：我说我捡到了五分钱，交给了警察叔叔……

　　我：你真的捡了五分钱？

　　黑黑红了脸，半晌没吭声。后来他说：如果真是那样，我妈会骂我的。见着我妈，你千万别说这事情。她会当真的……

　　这样又过去好大一会。太阳到头顶上了，我俩脑畔上冒着汗水，但可恶的王二爷不仅没消失，而且还坐在小板凳上，点起了火炉捣起了罐罐茶。他的山羊胡一会儿朝向天空，一会儿伸入茶杯；他的眼睛一会儿向远处的山头瞭瞭，一会儿又朝近处的我们瞅瞅……

　　黑黑：这死老汉咋连尿也不尿一泡呢？

　　我：等会他妞会送午饭来；一吃上饭，他更是哪里也不去了。

　　黑黑几乎要哭起来了：那这菜就偷不成了？

　　我：偷不成就不偷了。回吧！

　　黑黑：可偷不上菜，我妈会骂的。

　　我忽然有了主意，说：咱们是笨。你看，前后都是菜，咱们不会在这里偷菜吗？

　　黑黑好象一惊，连连摇手：这不行，这里是自留地。我妈再三叮咛说，千万不能偷人家自留地的东西。我妈说，大家都穷，种点菜不容易。生产队里的东西是大家的，偷点没有啥，可私人的东西千万不能偷……

　　说得有道理。我妈也常常这样说。我也犯难了。最难写的作文也没有难住过我，可现在却……

　　忽然黑黑说：我问你，偷自己的东西算不算偷呢？

　　我：你是说，你想偷你们家的辣椒？

　　黑黑：我是这么想。可我妈说，我家的辣椒要等红了晒干卖钱换我的学费哩。

　　我：那就偷我家的萝卜吧。不过，我家的萝卜还太小……

　　黑黑：依我看，你偷你家的，我偷我家的。辣椒棵子这么多，我从这棵上摘一两个，从那棵上摘一两个，就是妈妈来查看，也看不出啥来着。你也一样，从这里拔一根，从那里拔一根……

　　我很佩服黑黑的聪明才智。谁说这孩子笨呢？

　　于是，我们就站起身来，在王二爷的眼皮底下偷起自家的菜了。王二爷大概看见了，但却装着没看见的样儿。

　　不一会，我拔了几根萝卜，黑黑摘了几把辣椒。当我们准备将这些东西装进篮子再盖野菜的时候，黑黑又说话了。

　　黑黑：我想还是不行。我家种的辣椒，我偷回去的也是辣椒，我妈会怀疑的。干脆，咱俩换个过吧。

　　我：行！换个过就换个过。

　　于是，我装了辣椒，黑黑装了萝卜，还是用野菜掩饰好。做好这些，我们就离开自留地，象小蛐蛐一样蹦跳起来。

　　天是这么的蓝，云是这么的白，我们是这么的高兴。在过小河的时候，我跟黑黑又商量了一阵：一定要机灵点，一定要让两位妈妈相信，这菜真的是偷来的……

[ 本帖最后由 lqm407 于 2010-1-19 09:4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