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山风熔铸的山魂

山风熔铸的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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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云之南，山连绵起伏，如一拨又一拨的浪潮接连着跌宕不止。山的一隅，山与水相得益彰，山不是枯山，水是活活而淌的清润，水滋养了山的模样，山清凌凌的雾蔼升腾。而山的另一隅，却是山清水秀包裹着的干裂。山风吹奏出了一曲又一曲的山魂，山里人的心曲熔铸出了山的姿态。看山，山便是山里人的模样。山的脉络就是山里人摸黑劳作的血液纹路。四季赋予了山的变化万千，从春天的冷雪初散到冬季寒风的凛冽聚集。山轻柔到曼妙再到苍凉，山旮旯里的人群随着山动。一个个永固的山魂不留痕迹地融进了风中，从这片野地吹到那个山头，山村的劳作就这样开始了。
　　山风周而复始，吹裂了光着的脚掌，山里人苍白的嘴唇上挤出了汩汩的鲜血，血是鲜的但颜色却是晦涩的。瘦削的河流躲进了风的背后，被风化的群山凸显出坚毅的性格。久经风蚀的山里透出一双双充满希望的眸子，山在风烟的笼罩之下弥漫着了生命的颤动。　　 　　坚韧的躯体迎出了坚忍的心，山魂就是一颗颗坚忍的心的融汇。风吹过，山抖动了，而农人们却迎风而立。枯山造就出了一颗又一颗能忍能拼的心，对着野地只有默默拼搏只有急切地等待。一小块荒野良田山里人都是小心翼翼地呵护，在那半亩八分的田地里种下了自己的希望。秋季，漫野的浑黄，漫野的质黄，村庄笑了，山里人抿着嘴笑了。山里人便是笑着过来的，一段又一段的历史在山里人看来只一笑而过即可。历史只是腐化于森林深处的一堆枯叶，现实才是最重要的。冬季，万物萧条了，但山里人依然笑着，田地里唯一的小麦已有齐膝高了。
　　饥饿、荒野、野菜是一段历史。茂密的森林被斧子镢头切割得如豆腐般规则有序，一片又一片黄土地的出现是以生命的整和体为代价的，田地的肥硕厚实就一个轮回便与村庄彻底失去了拥抱的可能。血泪的控诉。求生的呼吁。为生而诞生的田地满目苍夷地面对着永远把身子躬得低低的农民。山的重负压弯了人的高度，山巅伫立着拨开云层的农人，山高便注定了农人必然地对山的那头遐想着。凝思注目，枯燥乏味的山野有了希望。从这个山头荡到那个山巅，希望停靠在了犀利的鹰影之上。鹰之歌直朝云端弥漫，岁岁年年年年岁岁，一只歌子化作了绮丽的云块，彩云之南有了美得实在的传说。
　　山风把山的骨架吹得崎岖不已！山瘦削，荒野则更加凄凉，但肚子不再是永远的空着，野菜变成了家里的一道美味佳肴，这又是一段现实。山风依然凄惨，森林依旧抑制不住消失的步伐，但山里人不再对着苦与累的生活报以怨气，山里人有着山一般的心。山里人有着不变的信仰，山的骨骼是石头的精心组构。山风撕扯着山里人的脸，粗糙无血色的脸对着山风的时候竟有了几分温柔与亲切。 　　山里人终于明白了，生活的富庶不是以山为代价的。山谷里的一群农人对着大山没有唉声叹气，对山从来有着特殊的感情。父亲，山的一个影子在一个黄昏用略带点悲伤的语气说起了大山。那一夜的山风忽而柔柔地抚触着山坡上的芨芨草，忽而又狂嚎着撞击着山背上的木板门。是山养育了父亲，父亲的泪水交融了苦斗与感激的复杂。山谷里风如个残破的喇叭叫得很哑淡，山风没有一刻稍微地收敛着自己的脾性。山在适应着风的性格，是乐是悲？山的四季柔和了许多，农人们不断地在山脉上来回攀爬着，招牛放羊打着粗野的口哨吆着有味的牛歌。
　　匆匆而过带着一把山乡之火直往田地里奔着，乐呵呵的劳作，直乐到天际发黑。四季的野风忽而柔和忽而凛冽，但山里人早已忽略了野风的暴烈只记起了山风的柔美，一阵风来庄稼呼啦啦朝上长着朝四面胀着。风不断地吹着，一个季节接着一个季节来了又走。饱经沧桑的老人朝院中一坐，觅着风向听着风歌。老人一生在风中磕磕绊绊但他懂了风，风能带来收获。一股风就是一个乡村的希冀，老人的鱼尾纹里头夹了一层又一层的希冀。风呦！能给山乡带来幸福的风。山里人的心魂一曲又一曲在你这里得到了回响，你是我心中永不倒的雕像。
　　山风熔铸的山魂多么高尚多么值得人们的赞颂。山风，你是我心中的风之子，是山的一个影子。 2
　　山里的路有着自己的特性，弯了又曲，破碎再破碎。杂草蔓延了一路，枯叶落了一地，但就只短暂的一会。就在那一会，路静了，累了的路姑且息憩一番。路静静的，夜也是静静的，只有风打破了夜的宁静。脚印积淀出来的爷爷和着山风吆起了一匹赫色的骡子，骡子用它的蹄印记下了四面八围的村庄。马划下了村庄与外界的交叉线。直到变成一匹肉马，这匹骡子依旧没有停止它的嘶鸣。爷爷懂得了马的嚎叫，马正用自己的声音延伸着村庄与外界的交流。爷爷就在那一个夜晚有了他的第一次酩酊大醉。爷爷从此成为了一个酒鬼，直至他双目闭上前的那一刹那，他还用发抖的手指直朝火炕旁的那一杯二锅头召着。山风的呼啸加重了爷爷离去的足音，山风迷醉了爷爷的脚步。
　　爷爷，典型的山中大汉。春夏秋冬三伏九暑，在山中进出。几条猎狗、一枝土炮枪，山在猎狗的吠叫中传出了空谷足音，山微蒙一声枪响便叫醒了山的酣睡。是爷爷爬上了故乡的最高峰，远处再远处，爷爷的眼睛穿不透的远方把爷爷的魂魄勾了去，一匹跛马混入了古道之中。被山风浸染过的茶——普洱甚或别的茶叶在锈痕斑斑的杯子里散发出了自然间的绿泽，飘逸的茶香渗入了村庄里。村庄，故乡，茶香，驮着文化内涵的马匹，皱纹累积的爷爷因一条“茶马古道”而融合在了一起。炊烟袅袅里萦着浓浓的茶叶香，农人们不断地用吹火筒拨弄着炕台，对人的热心对生命的至诚汇入炊烟当中并久久地滞居在山谷之中。
　　路与山风是一路的，山风的影子便是炊烟的走向。爷爷托着一根旱烟杆任烟气在风中来回荡着。爷爷把枪托埋入了破草垛里头，直到骡子被马贩子拖出家门的那个暮色茫茫的夜晚。枪被生命的枷锁彻底锈住了，紧握着枪托的爷爷一脸的无措。匆忙的岁月，凝思的眼神，爷爷思考起了运命的奇特。山里未开化的土地，山里人用迷信的做法破译着自然。山里人的生活似乎一直生活于浓淡不一的迷信氛围中，那外界的人们很难认可的心理依托，在迷信的覆盖之下是对生活的高度情态。最后，爷爷是被几块枯草痼疾的黄土埋住的。生命于黄土地中才能彰显着生命的厚重踏实。
　　昏鸦。枯藤。老冬瓜。林林总总、高低不齐的土毡子。生命由这块不显眼的坟冢评判。爷爷活在了大道的印象里。一幅生命的水墨画，似有点残缺但实际就是这样。穿过坟地的路延向了村庄也同时延续向了远方。 3
　　村庄如网状般盘集在了山的各个角落里，山风过处就有人的足迹。山遗忘了农人们的模样，农人们却记起了山风的影子。又是被山风灌醉的农人，挎个包磨着脚板循环往复地朝山里头走去，哼着悠悠的调子从山里爬出。
　　路途坎坷委蛇，一个汉子背起了帆布邮包淌过浑水破开荆棘，硬是用自己的足迹叠起了外乡与故乡之间的大道。外面的世界精彩纷呈，一个简单的信函、一份囊括新奇的报纸直往山沟沟里冲去。是舅舅，铁骨铮铮的汉子，用能基本辨认地址的文化举起了邮递的沉重。离城市越来越远，舅舅把无限的深情浇灌在了山乡的荒蛮之上。是为自己离乡村越来越近了，舅舅收敛起了一个山乡汉子的豪放，心里似乎充满了怨气。只有路中间的那些土坷拉才真正了解一个汉子对乡村的挚诚，一个汉子把它的所有孤寂与欢乐向山路尽情地唠叨着。山风一过，所有短暂的埋怨与牢骚顷刻伴着山风滑过山头。舅舅沐浴了四季的温馨与残酷，舅舅在来回于城市与乡村的道中，他突然觉得自己不也就是一个被寄往城市又被退回来的邮件。邮件其实就是象征手法的准确运用，人生不是这样吗？而最后，舅舅竟成了一个地址根本就不存在的邮件永远地退回了乡村，成了一个尘封的邮件。舅舅被山风灌醉从一个悬崖上摔了下去，双脚彻底被风化了。舅舅拄起了拐杖成了四乡八里的一个异数。怨山风，却最爱山乡。为把山外的信息引进山乡，舅舅无怨无悔。是舅舅，我内心里早就装进了许多对外乡的故事。一个发黄的信函把我接进了城市，给我信函的却不是舅舅，而是又一个衔接着外乡与故乡的汉子。就那样一个在多年后回想着完全可以忽略的信函牵住了舅舅内心最敏感的那一根线。被山里人平整的公路上有个汉子依靠两个残斑的拐杖蹒跚着，冒着风雨寒暑，以当年山乡里的人一样渴望着外界带来故事与惊奇。山风再次灌醉了舅舅，舅舅托着两根拐杖成了村口的一个雕塑。山风蚀干的两行清泪贴住了意境高远的山乡。 4
　　抑制不住的好奇，一拨接着一拨的山里人往城市涌去，如故乡那一拨又一拨的山绵延不止。苍凉悲壮的山乡里头飘起了绚丽的旌旗，山里的人们在简单的生活转换下多了几分热闹。山乡是被麻绳绊住的铁锨，麻绳断了，铁锨也就生锈了。往日在山坡蔓延着的嗓子和着山风与山风较着劲，把内心的丝丝情愫抛与了对过的山伢子，这是山乡姑娘泼辣的酝酿。唱一曲流行的调子，甩甩清亮的秀发，这是山乡姑娘的那一副泼辣。在歌子的不断转变下，山坡的荞麦结出了饱满的穗粒，山坡在作物的丰盈下把以往的苦与泪加汗抛到了九霄之外。山乡在外乡的刺激下渐渐走出了低谷，山风“呼啦啦”叫嚣着，山乡在山风的鼓吹之下一改往日的干瘪。山风熔铸的山魂不当当只会忍着山乡逼出的几行泪滴。古老的山乡在山里人的激情浸泡下融入了时代的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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