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乡情长廊4
2021-12-30叙事散文冷晰子
? ◆晚上，叙话。好些乡邻过来，围着火坑小坐闲聊，问这问那。我离家早，又总在外，有一些人的称呼竟陌生起来。倒是妹妹熟知。我也就跟着叫。妹妹把糖果花生瓜子搬出来，分发一圈后放在一旁。我又叮嘱妹妹打开一筐在吉首买的苹果，洗好，一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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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晚上，叙话。好些乡邻过来，围着火坑小坐闲聊，问这问那。我离家早，又总在外，有一些人的称呼竟陌生起来。倒是妹妹熟知。我也就跟着叫。妹妹把糖果花生瓜子搬出来，分发一圈后放在一旁。我又叮嘱妹妹打开一筐在吉首买的苹果，洗好，一人一个。 ??言谈间，诸多乡下发生的近事远情，我更为生疏，只是含着笑地低头听，手中捏着铁夹，不时拨一下火。娘叮咛：“小心火星蹦到你衣服上。” ??还有好多在外打工的人未归呢，爹娘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地盼着，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回。为着外出的儿女们，爹娘都成了百事通，电视看得勤。居然知道袭击全球的金融风暴，知道广州那边的很多小厂关门，工作不好找，好多外出的人提前返乡。话里话外眉宇之间都是担忧。 ??四伯家在吉首做生意的三闺女也陷进了湘西集资大案的漩涡。爹娘本想接两口回来过年，小两口倒是有骨气，不肯给爹娘添麻烦。也许他们不明白，爹娘其实很想儿女来给自己添麻烦。 ??乡邻们到十点多逐渐散去。娘叮嘱累了早点睡吧。知女莫若母，到家了，身子忽然垮了，浑身跟散了架似的，只想找个地方躺下。妞妞不肯跟我，娘说我和妹妹睡一屋。妹妹到家好几天，不累，要看电视。让我先睡，我笑着戏言：“想让我免费给你捂被窝吧？”南方，没有暖气，乡下，又没有电暖气，屋里屋外一样冷。妹妹坏笑。我横着心掀开被窝想钻进去，眼泪刷一下涌出眼眶：娘，在被窝里放了三个暖水袋。被子里早暖烘烘的了。被子是娘新换过的，床单下面的棉絮底下，娘垫着厚厚的稻草（乡下，在床板上会铺一层厚厚的稻草，保暖，也软和）躺进去，比席梦思还席梦思。淡淡的皂香，和着稻草的清香，还有暖水袋的胶皮香，幸福的味道。很快入眠，一宿无梦。 ??第二天早晨醒来，灶房里，已满溢饭菜香。 ??弟弟弟媳还没起床，妹妹在院坝里洗脸，妞妞亲亲热热地叫着妹妹：幺麽（老姑）。 ??爹，去田间放鸭子了。 ?? ??◆ ?? ??山里的日子，和家门前的小河水一样，静谧安然的流淌，城市的繁华喧嚣隔离在山外。每日睡到自然醒。弟弟和弟媳去了弟媳的娘家。妹妹习惯早起，起床时怕吵醒了我，轻手轻脚。娘舍不得叫我，让我睡。我也就愈发地放任自己。即使醒了也赖在被窝里不动弹。妞妞有时候会跑进来，看看我醒了没，我眯着眼睛装睡，等她要转身离开，我睁开眼，叫她：“妞妞”妞妞转过身来，我一把把她抱上床塞进被窝里。惹得她咯咯笑。 ??通常我起床的时候，娘又在灶房忙碌午饭了。洗漱完毕，他们吃午饭，我吃早饭。饭后，娘把爹新做的炭火盆里放上木炭，点着，放在堂屋里，让我们烤火。我们穿回去的皮鞋只是样子好看，不保暖，更不能拿来烤火。娘，早给我们每人预备了一双布鞋，雪白的帮，青色灯芯绒的面，絮着一层薄薄的棉花，温暖，柔软，又舒适。在我看来，世界上的任何一双鞋都没有娘做的合脚。我和妹妹围着炭火盆看电视，有一答没一答地聊天。娘呢，坐在旁边衲鞋底。问娘衲给谁，娘说：衲好放着呗，你们明年回来穿。 ??娘啊。 ??娘的头发大半都白了。妹妹说要给娘染染。娘不肯：“老都老了，染什么染。” ??妞妞和小伙伴们在院坝里玩。娘说：看见妞妞就看见我小时候。 ??我笑。今年回家的目的之一，就是想把妞妞带走。可我没有信心。更怕娘舍不得，怕我带走了妞妞娘孤单。 ??孩子就是孩子，几天时间，和我混得特别好。只是晚间，依旧不肯跟我睡。 ??妹妹说：“妞妞跟娘在一起比跟你在一起好。姐你看，娘不是也把我们姊妹三人拉扯大了么。你那么远，照顾好自己就行。妞妞和爹娘，等我毕业出来，都跟我好了。” ??妹妹是娘的骄傲。乡里，祖辈没出一个复旦大学生。妹妹硬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 ??我知道，这么多年，娘早已原谅了我当年的远走。妹妹，也长大了。 ??时尔，会和妹妹牵着妞妞的手逛那条公路。乡间的公路上，车少牛多。时有孩童赶着牛在公路上优哉游哉。 ??我有些怕牛。幼时，牛欺我小，不听话，我拿着柳条吓唬它，牛犯浑，用尖尖的角把我撬起来，甩出老远。幸好是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裤，依然划破了皮，现在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印痕。吓坏了娘，从此不让我放牛了。 ??妞妞比我勇敢，牛从身边走过，她像个没事人。 那天，妹妹闲得慌，说姐：我们到上面转转去吧。（上面，就是乡政府所在地的所谓的“乡文化中心”）我们从家门口沿公路往乡政府的方向走，不时遇到熟人和妹妹亲切地打招呼，我像个陌生人，只管点头微笑。妹妹从小在此地长大，和大家比我熟。也有人喊着我的小名，我却不知道她是谁，只有模糊的印象，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该叫什么。还好，有妹妹在旁边悄悄提醒。 ??乡政府，还是原来的旧二节楼。我记得乡政府旁边有一个饭馆。妹妹说：早黄了。那一路上去，新开了不少小商铺.回家那天居然没注意到。机器编织毛衣的，卖豆腐的，理发馆，米粉店，米豆腐店，还有一个炸油粑粑的老阿婆。小小的木屋，临河而立（不知怎么想起威尼斯）什么时候立起了这么多小馆子小店铺？米粉店里一老板娘看我们走过，想是熟悉妹妹，招呼妹妹招呼得热情：“是XX家的小闺女吧？学校放假了？”妹妹叫了一声：“二娘，嗯，放假了。” ??“进来坐会儿吧，二娘好久没看见你了。那是你姐吧？长得像。”妹妹点头笑：“不进去了，二娘，我陪我姐到上面买个东西。” ??乡音，声声入耳，比城里的汽车喇叭声动听多了。 ?? ??我们往上溜达，就是来时路上看到的粮店供销社这些许多年以前的“文化中心”，现在的供销社，改成了十里八乡最大的一个商店。进去转了一圈，东西很是齐全，从日用生活用品到布匹衣饰，琳琅满目。只是，商店里颇为冷清。给妞妞买了几个玩具，出来，商店的旁边，竟然有一个网吧的招牌，闪着七彩霓虹的光。立在网吧门外的音响里正放着周杰伦的《青花瓷》。妹妹说：“这网吧里特乱，都是社会上的一些二流子在这里玩。” ??文明的触须，真是无孔不入。不知道，这讯息视窗的伸延是不是预示着这封闭土家山寨未来的打开？ ??我精神的世外桃源还能坚持多久的淳朴无染？ ??曾对一个人说：我最喜欢的生活，就是在一个古旧的小镇，寻一小院，种花养草，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傻坐。 ??不知道，等到我真的可以放弃红尘的万般牵缠，安然地享受这样的时光，还能不能寻到远离尘嚣的古旧小镇。 [ 本帖最后由 冷晰子 于 2010-11-6 23:01 编辑 ] 很赞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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