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时间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07 编辑 <br /><br />我思时间
由于一个特殊的感性符号，最近突然地琢磨起了关于时间的字眼。
常常想，倘若一个人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沙漠上行走，没有绿洲，没有水源，没有任何动物以及人类的踪迹，那么，时间以及关于时间的一切思索，将如何使人的情感反反复复地于绝望和希望的两个极端之中辗转，人又该感受着一种何等感性与理性相互碰击、依赖和转化的思想阅历呢？
有时候，时间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感性符号，在想起朱自清先生那段关于时间的形象而感性的描述时，心里不住地涌现出一阵阵的惊悸。时间是感性的，是悄然无声的，是不知不觉的。可是，时间走过的痕迹是清晰的，深刻的，充满着震撼的，令人刻骨铭心的。尽管再稚嫩的一张脸，也会明显地留下时间的印记。从目光的明澈度，从皮肤的细腻度，从法令线、鱼尾纹的走向，从面部的骨骼与肌肉所形成的依不同侧面观测到的立体画面，以及头发的色泽、柔润度，头发与前额的贴近方式，甚至从对耳廓处的软硬度的感知，等等，都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时间曾经怎样急匆匆地光顾一个人的生活旅程，它走了多远的路，以什么样的姿势走过的这段路。
仅仅从一张脸上便能够明显地感触到时间的踪迹。更不要说从一个充满立体感的人体的动向。那脊背的弯曲度、那步履的轻松度、那四肢的灵便度……当自然的秋季与人生的秋季邂逅，步履踉跄地出门，克服驼背的不便，轻撩无意间滑落于额头上的几缕白发，仰望苍穹，看北燕南飞，双耳充满着燕儿的凄鸣声，目光回落之处，落英缤纷。此情、此景，是不是该属于时间导演的一幕人间悲凉之剧呢？
人，在高兴和激动的时候往往会忽略时间，可，即便如此，时间仍然明确地存在着，签证着一个度和善意的提示。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够长时间的忽略时间，否则，将会受到来自时间本身的惩罚。时间是一个精密的测量仪，是一把负责任的戒尺。人，怀着种种心情和体验经历时间，然后从中走向成熟。一个人或许可以逃避一切，但惟独不能够逃避时间。时间丰富着一个人的情感。因为它的存在，人类可以体验等待的微妙美好、思念的悲凉凄美、憧憬的浪漫婉约。时间把一个人的人生分成明显的三个段落：过去、现在和将来。它引导着人把过去的感性经历升华为一种对生活本身的理性认知。在一种切肤的痛感中，珍惜现在，筹划未来；在一种深刻的回望中，立体化、多角度地思索自我，调试自我，设计自我。
时光匆匆，太匆匆。
十多年前，不用擦任何化妆品，我的皮肤依然光滑、细腻、富有弹性；任何的一个发型，合适的不合适的，都遮挡不住那张充满着青春活力的脸庞，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表情，简直会淡化了并不显眼的几个色斑；可是，现在，任何的化妆品都对我的脸失去了效果，任何的一个发型都烘托不出一张年轻靓丽的脸庞，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表情，简直令并不明显的几个色斑也越发地生龙活现了起来。
时光匆匆，太匆匆。
女儿的个子一天天地长高起来。鞋码一天天地加大起来。腰一天天的加粗起来。一个暑假过后，从老家回来，个子竟然高到了我的鼻尖；鞋码竟然和我的不相上下。一个暑假不见，女儿默不作声地站在我的面前，如一个夸张的变形的符号，令我喜悦之余，透着一股莫名的诧异。
时光匆匆，太匆匆。
几乎就是在半个月之间，母亲的白发彷佛被复制一样多了起来，那种气势，那种目无一切的嚣张，简直把我也同化成了其中颇具悲凉况味的一根发丝。母亲的脊背不再挺拔，话语中不再透有金属样的质感。
我是那样清晰地感觉到了时间的踪迹。如潮水过后，留下的大漠与海水的吻痕，诗意、凄美、宿命、魔幻。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个人没有办法不沉默与慨叹；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个人没有办法不回望与远眺。仿佛刹那间，漫长的人生只是浓缩成了一个渺小的点，在自然的驱动力下，朝着一个已知方向，发生着艰难而有探索性的位移。这些点，在这样的位移中，深色素淡淡地弥散开，直至完全地被自然吸滤而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山依然在，水依然在，日出日落，月圆月缺，在这样的运行过程中，时间在暗示着什么，又在倾述着什么？时间是自然界里有思维的人类用以自勉的一个符号，而如今，人类面对着时间这一符号望而兴叹，且不得不将自己的有限依托于它的无限时，人类，究竟该怀着一种如何的心态去面对时间？
很喜欢张宗子在《时间的花》这篇散文中的一段文字，他写道：“飘在时间里的花，可见不可触，可触而不可见，没有颜色，没有形状，只是一丝乐声，一团不成形的光，一刹那的微笑……某种领悟，如从长睡中醒来，抖一抖身上的残雪，山下已杂花满树了……”
张的这段文字原本是写花的，可是我喜爱它的缘故，却不是因花，而是因这段文字赋予我的一种对时间的崭新认知。花在时间中长睡，时间岂不是有了味道？对，时间虽然是不可触及的，没有形状与颜色，没有声响与容颜，可是它却是有味道的，它散发着一种只有干净敏感的心灵才能品味得到的一种幽香！婉约的、淡淡的、清新的。这种幽香本身烘托出时间本身的浪漫与不俗。世俗的人在时间里行走，于一呼一吸之间，便沾染上时间的味道。这样的味道，升华了生活，深刻了生活，使生活有了色泽，有了味道，有了内涵，有了继续下起的勇气与欲望。
人的情感在某种极端的疯癫之下，会感觉到时间的停滞。可，那只是一种假象，过后，理性的重现，回把一个人从虚幻的梦境和艺术境界活脱脱地拽到现实生活本身。那次在网上从高清影院观看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自己就清晰地感觉到时间的停滞。那是朱丽叶为了躲避父母为自己安排的婚约，在神父的指导下服药后安睡在燃着无数烛光的教堂里，罗密欧赶来了，这个天生具有悲剧因子的痴情王子，最后一次吻了妻子的唇，拥抱了妻子美丽的身体，他喃喃自语，“爱人，你为什么依然这么美，死神都不能够令你苍白，难道是夜深也痴情于你的美貌而视你为他的情人？”他一边喃喃低语，一边把剧毒的药饮下去，而此时，朱丽叶醒了，她吻奄奄一息的罗密欧的唇，试图唇上沾染的毒液也能够令她的呼吸停止，可是不能够，当罗密欧留着凄美的泪闭上双眼时，朱丽叶用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头部。随着一生惊惧的枪声，两巨美丽年轻的尸体是那样安详、充满依恋地躺在了一起，朱丽叶的头部轻靠在罗密欧展开的腋下……教堂里的烛光在燃烧，多角度展现的两个美丽尸体，在凄美的静谧之中，形成一种强大的魔力，鞭笞着我的心。在一种情感的完全失控中，我失去了自我，也自然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我的心在一种巨大的悲痛的空虚中痉挛，我的泪水为了人间的爱的失衡而拼了命的流淌。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时间在一种人类无法超度的绝望与痛苦中停止。
是的，当人类的心无法超度世间的绝望与苦痛时，灵动在钟表盘面的时间指针，就会停止。
是爱、希望和美，赋予了时间永远的生命与动力。
珍惜爱，尊重希望，锤炼对美的敏感和悟性，就是珍爱生命，就是珍惜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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