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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内心的城堡

2021-12-30叙事散文山风
内心的城堡我走在震后的废墟上,内心有一种震撼,崇拜大自然的力量,你不得不承认大自然的威力,山崩地裂在我心里不再只是一句成语。前几天晚上我坐在一间房屋前的空坝里,对面是倒塌的小学废墟,惨淡的月光照在阴冷的地上,斜对面的地上还躺着下午掏出来的小……
              内心的城堡   我走在震后的废墟上,内心有一种震撼,崇拜大自然的力量,你不得不承认大自然的威力,山崩地裂在我心里不再只是一句成语。

  前几天晚上我坐在一间房屋前的空坝里,对面是倒塌的小学废墟,惨淡的月光照在阴冷的地上,斜对面的地上还躺着下午掏出来的小学生的尸体,小镇像一座死亡之城,阴森恐怖,恍惚生命在此静止。当我躺在抗震蓬冰凉的地铺上,内心散乱的心绪在黑暗中被抽丝般抽了出来,慢慢溢出躯体,在空中弥散开去,难以定格,难以收回。我想也许活着的人和这些尸体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些有温度,那些没有了温度;他们到了极乐世界,这为免不是一种解脱,而活着的人们还要承受着磨难。夜风佛来,内心有一种绝望和恐惧,活着的或死去的,一切都没了意义。心中唯一就是还牵挂着自己心爱的人,她就是照在心房上的一盏灯,从靠近心脏的地方散发出一种温暖来。

   一个个稚嫩的生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大地才是母亲,他们回到母亲的怀抱了,谁能说这不是一件好事呢?走在母亲充满裂痕的伤口上,心里充满惶恐不安,不知这是谁的震怒。

  早上去了县城往北的三个乡镇,扩达,大桥,旧堡,受灾程度很轻微,早上七点钟出发,公路上散落着从山上砸落下来的山石,路面一片狼藉,鸡蛋大,碗口大,水缸大,成吨大,你可以想象你假如那一天下午驾车在此路上行驶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任何一种大小的山石落在你的车上都会车毁人亡。中午返回到了设在县委大院的抗震救灾指挥部,走进大院,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都是惊慌的表情。总指挥长的桌子跟前围了许多人,我也好奇地聚了上去,一个穿迷彩服的背着一支微型冲锋枪的男子,用手挡住了我,态度生硬地说:“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查灾工作组的,来汇报灾情。”我说。   那个当兵的让开了身体,我围拢上去,一个满面红光的胖男人坐在那里,我一眼认出来了他是公安局局长,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大眼睛双眼皮的年轻女子,瓷器般的肌肤光滑而又有质感,她手拿一部卫星电话,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向国家抗震指挥部汇报情况,那声音充满雌性,冲击着男人的心脏;她的眼神却平淡无光,虽然漂亮但不能让人心动。局长的旁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相貌萎缩是典型的朴实农民妆拌,神情有一些慌乱,不知是因为从平通镇、南坝镇看到了恐怖场面,还是因为公安局长那威严的目光而感到惶恐,他语无伦次地讲述自己所看到的和听到的灾情情况。局长问得很细,因为信息不通政府对下山区几个乡镇的灾情一无所知,所以大家都非常的着急。

  “山垮了,地陷了,楼房倒塌了,死亡——小学500,中学600”每一个词都充满不祥的元素,那个中年男人用不连贯的语言表述一个惊恐的故事,顿时局长的表情更加阴沉了。突然法院的院长在叫我,我从指挥长那里出来,院长告诉我下午一点钟赶赴南坝镇去抢险,灾情就是命令,谁也不会犹豫。

  谁也不能预料稀饭成了生活的主旋律,中午在法院的伙食团吃了一碗稀饭就算对付了一吨,然后后来的日子却餐餐如此。向着绵阳的方向,小车急驰而去,古城,白草,坝子,从我们的身后远去,半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在一个叫石头坝的地方下了车,然后就是步行,救灾的人都先后来到这里。我们这支队伍有十九人,又不期而遇地与刚到的十九名医护人员汇聚到了一起,此时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到受灾最重的地方去,抢险、救援。没有行业之分,身份之分,等级之分,贫富之分,大家都主动地自发地帮助护士们提行李,浩浩荡荡奔向那黑暗的地狱中去,不是去参观游玩而是去战斗,这是一场特殊的战斗,不是与人而是与死神战斗。这么多人聚到一起,开始大家都有种别样的心情,好奇、兴奋、轻松。公路像一条白色的带子,蜿蜒伸展出去,路面上滚落下一些大小不等的石头,大家步履轻快有说有笑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这样的心情没过多久,心情就越来越沉重了,路面上滚落的石块多了起来,大的,小的,几吨重的巨石从山顶飞奔下来重重砸向公路的地面,路面瞬间被砸出一条大坑。继续前行, 半个山体挡住了去路,成吨的大石堆满路面,25CM的水泥路面裂开大大的口子,地球像是一个破裂的西瓜,长长的队伍从这里通过是很困难的,人与人之间要保持一定的距离,需要手脚并用,眼睛盯着山上随时可能滚落的石头,同时还要留意脚下的石头,一不小心就会伤着自己的身体,这样的路段我们已经通过了好几个,我幸运的是除了脚上受点小伤对身体并无大碍。我们到了一个叫鬼石头的地方突然看到一群人抬着担架匆忙的向着县城方向走去,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惊恐的表情,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有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县长一行就在前面的一滑坡处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到了县长的头部,血不停的流着。。。。。。

  人生是一次旅行,每个景点的好孬就得看观景人的心情,我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我听到的是地球狂怒的声音,看到的是地球愤怒的表情,他发泄的对象就是自私的人类,脚下厚厚的岩灰,记录下了我们奔赴战场的艰辛历程,脚印离我们渐渐远去。。。。。。灰尘淹没了我们活着的印记,然而在一个危险地段,地上县长留下的斑斑血迹还清晰可见,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鲜血会遗落在荒山野地的乱石丛中,人一生的命运有时是简单的,简单得象一张白纸;而有的人命运多舛(chuan),似乎上帝总是在与自己开玩笑,为了确保安全我们走小路绕道而行,上坡行走蜗牛一样,迈着沉重的步子喘着粗气,“上坡脚杆跁,下坡跁脚杆”。上坡总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一个护士跟在我的后面,止不住的汗水滴落下来,痛苦的表情,使她原来美丽的小脸也有些变形了,下坡的时候她实在走不动了,我只好留下来牵着她的手一步一蹶的艰难下山。

  很多时候的行走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事情往往也有例外,几个小时的路程也考验每一个人的忍耐能力。政府设在途中的联络站挤满了人,似一堆无头的苍蝇,喝水的,吃干粮的,泡方便面的,做小生意的。。。。。。好不热闹,在这人群中大多是政府工作人员。我看到了人大副主任、政协副主席、公安局长、中央电视台漂亮的女记者、外事办主任,还有一位跑前跑后的公安局长的警卫,扛着一支微型冲锋枪耀武扬威的样子让人看了总感觉与大家沉重的心情有些许的不和谐。

  两支队伍走到一起,“前行顺公路走很危险,走小路很安全”不知是谁喊出了这句话来。大家争论一会,最后我们这支队伍决定走小路;记者一行走公路。我们这支队伍浩浩荡荡沿着蜿蜒的山路触鼻而上,和煦的春阳今天变得火辣起来,汗不住地淌,每行一步也喘着粗气,身体的耐受力将处于极至,男人这样,女人的体能就可想而知了。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女人总是那么的清澈透明,让人心痛,让人怜悯,此时的痛苦不该是女人承受的。女护士迈着沉重的步子,汗水从她粉嫩的脸上滑落下来,桑树宽大的枝叶在微风中摇曳,少女乳头般稚嫩的桑葚,泛着迷人的光,熟透的成墨绿色的桑果散发出了诱人的气息,这些美好的元素也许会给人们带来一些愉悦。女人爱做梦爱浪漫,桑果是一剂强心针诱使她们一下子兴奋起来,忘却了所有疲惫和痛苦,她们争先恐后跑去树下采摘桑果,好似一群欢乐的麻雀,这副景象给人们心里有了一些安慰。

   快乐的东些总是短暂的,前面的路充满艰难,时间沿着亘古不变的轨道一分一秒地溜走,越往前天色越暗,脚步踩在地球的伤口上,心里也许有些发慌,伤口越来越大,是无底的深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将走在它上面的人和物件吞噬下去。我们一行终于走上了山顶,公路上的景况一览无余。

  公安局长和记者的那支队伍走在我们前面,他们像一群蚂蚁在那条被破损的带子一样的公路上移动,此时我们的心情顿感懊恼,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多走了半个多小时路程,朝着前行的目标比他们落后了许多。

  上坡容易下坡难,重力的惯性使腿部的肌肉紧张起来,控制不住的重力加速度消磨掉你的意志和体力,那怕是坐下来喝口水喘口气也成了奢望,以一种痛楚的速度冲下山坡到了公路上,心情有些开朗,开朗是一种短暂解脱,接下来又是回到恐惧当中,千疮百孔的路面,撕裂的口子,山顶跨塌的奔流就像被撕开的皮肤流淌出来的血,这血只不过有了别样的颜色。山顶的巨石也飞到了涪江河的对岸,真是难以想象的力量呀。

  时间是消耗人的意志力最厉害的武器,四个多小时的急行军,不管你有多好的精力都被消耗殆尽,前面的路还很长,如果你不坚强,只要松懈下来你是不可能再坚持走完这段路程。   天边浮出一片红云,漫漫地分散开去,色彩由深变淡,最后是片灰蓝色,一切都显得安详了许多,倦鸟也开始归巢了,而我们的心情很茫然,前面没有终点,没有期盼的家,没有温馨的小屋,没有心爱的人翘望的目光,等待我们的是倒塌的废墟和变形让人悲痛而又冰凉的死尸。前面或许是一片黑暗,不管怎样我们已经走到了南坝的边缘,南坝就在我们眼前,伸手就可触摸。然而通往南坝的桥断了,断掉的不仅仅是没有表情的桥,而是救助生命的力量。我们只有绕道而行,我们经厉了八十难了,似乎看到黎明前的曙光,可是许多的事情在冥冥之中映证了佛家“九九归真”的谒语。尤如唐三藏取经不经厉九九八十一难很难取得真经一样。

  一天之中最艰险和最困难的一段滑坡横亘在我们面前,在这里我们手脚并用攀援着陡峭的崖壁,下面是深邃湍急的河水,只要稍不小心就会掉进河里,我们抓住一小指头大小的树枝,勉强承受着一个成人的身体重量爬上一条小路,穿过一段滑坡地段,再过一条河才算到了目的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离目的地越近心里越急了,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回家的感觉,来来往往人们拖着疲惫的躯体,思绪不能连贯,心情难以表达。。。。。。寂寞和惆怅漫过全身。

  脚踏上南坝的土地,我感觉到了南坝死亡的气息,离得很近却不能达到她的身体,养育了几万人的地球母亲遭受着大自然的蹂躏,我们已经来到了地狱的门口,越是接近越是感到一种恐惧,越过这段路,过一条河,河的对面就是死亡之城。一艘小木船每次只能运走十二人,岸边聚集了几百位渡河的人,部队在维持秩序,因为我们是带着救急药品,值班人员首先让我们过了河。踏上南坝的土地,我们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眼前的南坝再也不是我熟悉的南坝,这里的空气是陌生的,道路是陌生的,面孔是陌生的,来来往往的人们迈着匆忙而沉重的脚步,形色各异的人,想着各自的心事,往城镇的深处走去,我们已看到了穿着军服的士兵,一张张古铜色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就像是一尊尊可以移动的雕塑,这些雕塑包袱一般沉重地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在一块空地的宽阔地带用采条布搭着几处帐篷,里面住着灾民,不远处是一个简易的煮饭的地点,没有遮拦,从火堂里冒出浓浓的炊烟,一些军人散乱地蹲在地上正用餐,也有刚好从收救现场撤下来的军人,他们满脸汗渍布满了灰尘。

  煮饭领头的是南坝的一位女副镇长,看到我们的到来,她很热情的叫我们吃饭,看到煮饭的地点和所煮的东些,如果在平常年代,你是不会有味口的,由于几天来吃厌了快餐食品,我们胃里却对眼前这种冒着热气的食物产生一种特别的欲望,锅里水不停地翻着白浪,如果说是水还不如说是面糊,由于煮很多锅面条,面水的浓度越来越高,面条已经煮不熟了,但是即使是这样每煮一锅半生半熟的面条都是很快一抢而空,人们吃饭也是一种较量,是一种与生命竞赛的较量。

  在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充满死亡,我们在吃饭的时候来了一个干部请当兵的搬走尸体,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在离吃饭和帐篷不远的地方并排着用床单裹着的十几具尸体,瞬间一股冰凉从我背心滑过,头皮发麻,心里产生了说不出的恐惧,恐怖的气氛突然厚重起来挤压着我的心。裹着尸体的床单沾满血渍,几个当兵的很快将几具尸体扔在一辆专门拉尸体的拖拉机上运走了。   天快黑下来了,剩下的尸体只好停放在那里等到第二天才能运走。我隐隐感到了死神和黑夜同在,仿佛看到了死神就在空中睁大了眼睛看着悲痛的人们面露诡秘的笑。

  吃过晚饭我们赶往指挥部,穿城而过,没了街道,街道全被倒塌的房屋废墟阻塞,我们在废墟上行走如同在人们的尸体上行走,在一废墟处挤满的人群声音嘈杂,说话声、悲痛声,惊天地泣鬼神,心中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我们走进了死亡的城堡。   挤进人群眼前的一幕让人惊呆了,在小学的校门口的地方放着几十具小孩的尸体,在这一瞬间差不多我的心脏快停止跳动了,年轻的母亲发疯似的抱着孩子的尸体说着谁也听不明白的话,有的悲痛欲绝昏死了过去,那场面惨不忍睹。

  夜晚凉风席席,那颗古老的皂角树摇摇晃动的枝叶就像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在这充满死亡的气息里唯一能感受到的一丝美丽的东些。对于我的内心来说,凄惨和悲凉也不再那么渗透我悲悯的神经,让我感到惆怅的不是那些逝去的生命,而是来自远方的思念,因为有了思念才使我面对死亡没有了恐惧,我此时真正才体会到了爱情的力量要比地震的力量更大些。随着脚步的远去,那悲惨的啼哭声隐隐约约在耳边回荡,爬上一个山坡就到了抗震救灾的临时指挥部,它设在南坝中学,这次中学的学生很是幸运,没有学生死亡,那是一个非常神奇的故事。

   地震那天下午学生都在寝室睡午觉,二点半上课,二点钟就该把宿舍楼的大门打开,然而生活老师二点二十才把铁门打开,学生对这位迟到的生活老师深表不满,有骂人的,有吵闹的,当学生正往教室走的途中,地震发生了。教学楼象是吃了摇头丸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躯体,左右摇动起来,接着一声轰鸣,那笨重的躯体倒下了,尘土满天飞溅,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几百个学生吓呆了。。。。。。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发了。回忆当时的情景,老师和学生现在都心有余悸。南坝中学建在半坡上的一块开阔地上,面积不小,然而现在却很拥挤,到处都是采条布搭建的棚子,棚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各种层次的灾民。有务农的、有经商的、有政府的,地震把各种形色的人物都摇在了一起,有熟悉的面孔,有陌生的面孔,因为太疲惫的缘故,我们钻进一个棚子在一个角落里和衣而睡,没灯光,只有棚外的星光泛起微弱的余辉,没有语言、没有表情、没有明天。。。。。。夜,沉寂的夜,凝固了空气,空旷的山野中突然传出几声夜鹰的哀鸣声,让人感到不寒而栗,接着又是一阵沉寂,可怕的沉寂。

  夜是一张无形的大网,网住了我的身体网住了我的思绪,黑色的夜如我黑色的心情,可怕的落寞和孤独的心绪藤蔓一样疯长,我在这黑色的深渊中挣扎,生命的船被搁浅,爱情的岸离我很远,疲惫的泅渡让我既上不了船也上不了岸。   夜深了。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悲哀而凄婉的低泣声,在夜里幽怨而远长,毛刺一样扎进你的心房,是谁家的女子这样悲伤。。。。。。

  地震让许多东西都错了位,地壳错了位,房子错了位,桥梁错了位,思想错了位,情感也错了位。放不开,完美的梦境,涅磐的希望。渴望一场倾诉,无须主题,无须目的,只在乎你的倾听。这是一种无助的欲望,纤细绵长,是从心底最深处,慢慢抽出来的丝,寻不着旧路,找不到归途。只想躺在一个温暖的港湾,冬眠一样漫漫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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