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碾麦苗（散文）

碾麦苗（散文） 好不容易盼着、等着、看着、望着的一地麦子，终于从地层里钻出了嫩黄嫩黄的芽芽。被和暖的春光沐浴着，被爽朗的春风吹拂着，被庄户人喜滋滋的目光抚摩着，被宁静淳朴的家园疼爱着，几天的功夫黄芽芽就长成了绿苗苗。可是，唯有我们家的麦子出的不整齐——这儿一坨，那儿一片，极像是癞和尚头上的烂沧疤，不是人们印象中希望里的景致。
是我们的种子不好，还是耧斗耧的不均匀，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我们家的麦子远不如别人家的，这可急坏了父母，就像人家的娃娃都出息了，都那么机灵、那么出脱、那么好看，偏偏我们家的不整齐、不茂盛、不水灵，怎么办呢？我忧心冲冲地问父亲。父亲蹲在地上，咂了好一阵子烟，啥话都不说，拍拍屁股上的土，扭头一步一步走回了家里。我有些酸心，有些伤心，更有些担心——这些稀稀拉拉的麦苗，如何能长高、能长壮呢？怎样才能长大成喜人的模样。 那些年我的父亲一年四季出门在外，不是唱样板戏，就是搞大会战，或是修水库，庄稼务息的少，承包责任制实行后一时还难以适应。但他毕竟生活阅历丰富，知道的比我肯定多，一定有办法。可能蹲在地上的那一时刻就想好了办法，只是懒得跟我说。因为他知道说给我也不懂，也不可能有什么好法子让麦子起死回生。他拿出了打场的那一套东西，绳子、围饽、夹板和石碾子。我迷惑不解，父亲这是要干什么？ 父亲把他自个儿套在上面，拉着石碾子到地里走去。我不敢问什么，只是紧紧跟在后面，看有什么忙要帮。有心想上前劝阻一下，这些庄稼再不好，也是我们亲手种的,但我人微言轻，再说父亲尽管不是一个标准上的农民。但他毕竟见识多、阅历广。,况且在乡下,父亲就是家里的一切,就是至高无上的代名词,父亲的话语和举止具有不容置疑的意味,，也许他这样做自有一番道理,只是年幼无知的我不清楚罢了。兴许父亲见麦子长的不好，才拉起石碾发泄他心中的不满，也许父亲想把这不争气的麦苗毁掉，改种一些秋庄稼，比如玉米、比如土豆或是荞麦。因为我们村里常常有那样的事。庄稼长的不好，或是被太阳晒了，被霜杀了，被冰雹打了，被水淹了，人们往往套上犁头，把麦子犁掉，改种人们认为有希望的作物。 父亲一圈又一圈地拉着碾子把一地的麦苗碾压了一遍。示意我把碾子拉到家里,他要在地里待一回儿。我有些伤心，更有些担心。这些麦子被石碾碾来碾去，怎么承受的了。就像一个人，被鞭子抽打了似的，遍体鳞伤，惨不如睹。我不知道它们的命运如何，我的潜意识里认为：这些麦子只能喂牲口了。这块地也许会被父亲种成菜子、胡麻或者是土豆。 可是，事情有时候正出乎人的意料。让我没有料到的是,经过碾压的麦苗数天后竟然齐刷刷地长了起来,还比原来整齐的多、健壮的多,又过了些天,透透地浇了次水后(事前父亲特意撒了些尿素),我们家的麦苗像是扳了劲似的,一门心思往上长,长势很快超过了邻家。秋收后我们家的粮食打的也比原来预想的好。 多年后我想起这件事情,就细细琢磨和细究其中的道理:经过碾压的麦苗,因何重新焕发生命的活力,比以往长的更喜人。正如日本作家壶井荣所描述的蒲公英不怕被践踏、被蹂躏,但一回又一回顽强地爬起来,年复一年地生存下来,那种不屈和顽强令人感动.我想任何生命的成长,不是也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任何人的成长,也往往不是一条笔直通畅的大道,有曲折、有失败、有痛苦、有艰难,只有饱受苦难和挫折的人生，才能倍加珍惜幸福的来之不易，从而笑迎生活的酸甜苦辣，走出一条辉煌、灿烂的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