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南方人与竹

　　　　　　　　　　　　　　　　　　　　　　南方人与竹 　　　　　　　　　　　　　　　　　　　　　　　胡华强 　　苏东坡老先生曾捻着胡须深情地吟哦道：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我当然是喜欢吃肉了，不过也不得不同意苏老先生的看法。 　　南方多竹，这不用多说。就请到成都望江公园去看一下，便会知道这“多”是什么意思——既指数量多，也指品种多，更不用说南方还到处都有“竹海”的名称。但为何南方人与竹始终有一种紧密相依的联系呢？理由说起来自然很多，竹生南方是其根本，它与我们的生活紧密相连的因素，比如编篾器、造纸、扎竹筏、搭竹桥、造房屋、捆东西等等，这只是它的主干的作用；它的叶子还可以用来铺斗笠；竹叶心还是一味清热的中药；竹笋是难得的美味佳肴，属山珍之列；更不用说，它的全身都是南方农村都是最好最便宜的一种燃料；也许可能还有人要说，可以用它挡风，可以用它遮阴，这些都对。 　　只是让我们仔细来想一想，南方人之爱竹，其实并不只在于它的实用价值，还更有深意呢！
　
　　南方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山清水秀，自古及今，论赞者不可胜数。特别是她那独绝于天下的自然环境，更养育了千万代风流多情的子孙，因此人称南方为温柔之乡，多情之邦。较之北国大漠游牧骑射之族，南方人对这种婉约的自然就明显要敏感得多。北国人对于自然，主要是把它作为生存对象和工具加以征服，而南方人则相对来说，更把大自然作为一种美的对象而加以赞美和玩赏。不仅仅是文人墨客才独有的情趣，它已经在南国子孙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潜移默化，代代相传，直至今天。竹，这种与松、梅并称“岁寒三友”的植物，是南国分布最广的植物，它自然和南国山水有不解之缘，也就和南方人不可分离了。 　　南方人与北方人相比，最大的特点就是有求静的情趣，在这一静之中，可以领略到大自然无数奇妙的意境，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天赐的享受。竹，这中生于南方四季常青的植物，自然成了南方人居所选择的最好的邻居了。 　　首先，她有其它植物难以相比的姿态：姿影婆娑，造出诗意的宁静，有节而虚怀，正合文人所追求的品格，当然也就为世人所普遍认同而尊重。竹根有强大的生命力，无论是贫沙瘠土，还是峭崖险壑，它都能生长，能在一年两年间繁殖出郁郁葱葱的一大笼。南方人无论是造房屋还是选墓地，特别讲究的是风水；屋基无论怎样好，如果没有葱茏的翠竹来遮风挡水，于居主来说，是难以忍受的，遗漏了风水，会贻害子孙，这种牢固的观念，是南方人的住宅与竹的联系基础。竹子，成了人们心灵上的一种平衡物，一种灵魂上的满足感和安全感。 　　夜里躺在床上，夜风轻轻地拂动，竹叶儿沙沙地絮语，诉说着夜的秘密；有细小的枝叶儿掉落在瓦片上，敲出轻微的“叮叮”的声音，就仿佛在遥远的地方有一只古筝弹奏的音乐；纺织娘在竹林里不停地织呀织……竹林里透着班驳的月光，在地上画出无数淡白的圆圈，竹叶儿的轻唱更衬出了夜的宁静，你会感到这宁静像一泓清泉慢慢地将你融化了，于是美丽的梦境就向你打开了大门。当你走出这大门时，你便听见了竹林里水鸦鹊的歌唱了。 　　雨天的清闲是农人难得的休息，捧一本书静坐在房檐下，你真的会听到竹林美妙绝伦的声音。不用说风与竹叶的嬉闹了，当他们静下来时，只有水珠滴滴答答地坠落的声音，打在地面腐叶上；像捣蛋鬼一样的画眉鸟，双脚用力把竹枝一蹬，“嘘”的一声飞去，“噗噗噗”，竹林里便会响起一阵急骤而低沉的声音，于是冰凉的水滴就会有几点洒落在你的身上。竹林里腐质土上已经到处长出了露水菌，长柄，灰色的伞，滑滑的，泛着清香。叫小孩子去采回来煮汤，是难得的美味。老婆婆搂着小孙子在低声地讲故事： 　　一个小仙女在竹林里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了一只被雨水淋湿的小麻雀…… 　　小孙子便扑闪着天真的双眼，紧盯着那静穆葱郁的竹林，从竹林那边正传过来麻雀的叫声。 　　人处于竹林拥抱着的房屋里，于宁静之中可以领略到仙境般的妙处。当然，对一般人来说，因习以为常而不以为然，但假如一旦把他置于光秃秃的山顶小屋，或处在北国草原的蒙古包里，他们就一定会产生思念竹子的情绪，到那时才感觉到他和竹子原来还有着如此深厚的感情。南方人爱竹尽在不言中，他们与竹是永远不可能分开的。难怪多少白发苍苍的老人把东坡先生那两句话记得那么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