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母爱轮回

母爱轮回 　　 又盼来了五一长假，放弃了公司组织的劳模海南七日游。匆匆赶回家看妈妈，妈妈离我工作的城市不算太远，也就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可惜平日里瞎忙，竟抽不出时间去看妈妈。每次打电话问及家里的情况，得到的都是妈妈千篇一律的回答：“忙你的吧！家里很好，不要牵挂，安心工作，照顾好孩子，注意身体。” 　　为了早一点见到妈妈，起了个大早，带着儿子匆匆赶往车站。由于是五一，车上坐的也许大都是归乡的旅客吧！车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好像挺善解人意的。等点检票的当儿，放了首熟悉的老歌《妈妈的吻》。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那亲爱的妈妈已白发鬓鬓……吻干我那脸上的泪花，温暖我那幼小的心……妈妈的吻，甜蜜的吻，叫我思念到如今……歌词轻轻地流进耳膜，小时候的情景一幕幕再现，心里一阵温馨又一阵酸楚，忍不住泪水轻轻的滑落。 　　儿子看见我流泪，小手轻轻扬起帮我擦着：“妈妈，你怎么哭了，小亚很乖，没惹妈妈生气哟！”看着儿子稚气的小脸，欣赏着他那一脸的童真。我流着泪笑了，轻轻地吻着儿子的小脸蛋告诉他：“没什么！是妈妈想妈妈了。”儿子瞪着大大的眼睛，对我的话好象不太懂。儿子太小，他无法理解我此刻的心情，所谓归心似箭，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懂？ 　　俗语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报母恩。”原来对这句话也就说说，自从有了自已的孩子，才能真正体味它的深刻。想起抚养儿子成长的艰难，想起儿子生病时自已的心情……又想起后来才从书上了解到的我出生的７０年代，那时的生活状况要养活一个没奶吃的孩子是何其艰难，简直无法想像。听妈说起过，怀我时是在青海省的高原地区，当时爸是那里石棉矿的矿工，由于家里太穷，娶不起我妈，才写封信把我妈哄到那里成了家。后来上级来了政策，要清退带家属的合同工。无奈爸爸带着身怀六甲的妈妈从几千里外的青海省赶回了山东老家。 　　不知是气候差异还是什么原因，同回的矿工妈妈，生下的宝宝无一存活。我落地后也是气息微弱，不会哭泣。接生婆把我放到了烂席卷上，准备扔掉，被折腾的九死一生的妈妈，还在昏迷中。爸不舍得扔掉我，抱着一线希望，嘴对嘴地吸出了我胸腔里的残留羊水。我哭出了声音，竟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妈妈没奶喂我，那时奶粉稀缺，买不到，经济又困难，妈妈只好用葡萄糖和着稀面水代替奶粉喂我。长期的营养不良，使我长得黄瘦赢弱，多灾多病。常听妈说，一晚上要起床喂我好多次，把好多次尿，习惯性地要用嘴对着我的额头试几次体温…… 　　痴痴地想着，仿佛看到了当年如豆的煤油灯下，妈妈抱我哄我的身影。不知何时儿子倒在我的怀里睡着了。轻轻地脱下我的外套，盖在儿子身上。一路上思绪纷乱，还没顾上看一眼车窗外的风景，此时放眼远眺，闪过的树木花草，多么象匆匆而过的岁月。来不及珍藏，来不及思索，来不及回忆，岁月已把点点滴滴汇成了长河，无声无息地冲击着时间的沙漏，掩埋着内心的落寞。此时，我看归乡的路，只有一寸长，它是皱纹，刻在妈妈的脸上，妈妈不怕脸上的路掉下来砸着自已的脚。她为儿女所走过的苦路被她甩垃圾一样甩掉。她很好的控制着自已的路，把每一寸都变成了对儿女的牵挂，对晚年的幸福与满足。 　　车子停了，鸡犬相闻，熟悉的村庄映入眼帘。喊醒儿子，提着包裹下了车。“亚亚呀！可把你盼来了。”是妈妈的声音，妈妈拉过儿子的手，喊着儿子的名字。我泪湿眼窝，没想到来车站接我们的是今年六十岁的妈妈。忍着没有流出来的眼泪问妈妈：“妈，怎么您亲自来接了，弟弟呢？”妈笑着拉过我的手说：“你弟弟去附近的毛板厂上班了，忙得很呢！你三妹花三千多元钱给我买了辆电动三轮摩托，我骑上它，去哪里都没问题。”我这才注意到妈妈跟前的三轮摩托。为小妹的孝顺感动，也为自已的粗心汗颜。 　　把儿子抱上车，穿着高跟鞋的我，上车时末免有些笨拙。妈妈过来扶着我上了车，这一动作多么熟悉，好像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妈妈一次次的抱我上地排车的情景。妈妈发动起车子，挂上二档，车子缓缓前行。妈妈倒系着的丝巾随风飘动，好象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儿子说：“姥姥骑上摩托车真潇洒。”妈妈笑了，笑得很开心，很知足。她对我说：“你姥姥、姥爷年纪大了，你又没有舅，他们今年身体状况太差，跟前离不开人了，你姨妈上班忙，只有我在跟前侍候着，也是心挂两肠的，还怕你爸和你弟懒做饭在家吃不好，我就骑着个破自行车两头跑。冬天很冷，你三妹看不下去，就用她做生意的钱给我买了这个，怕他对象知道了找她生气，故意说是你寄钱回来让我买的。你别说，有了这车，那可真是方便多了，来回地赶，也不觉得很累了。” 　　妈说的很轻松、很坦然，我心里却不是滋味，妹妹们总是这样，有粉往我脸上搽。可我这个当姐的怎么就想不到这些呢？怎么就没有这份孝心呢？ 　　说话的工夫，车子进了家门。妹妹们也前前后后地从自已家赶了来。等候在院子里。都和妈开玩笑说：“瞧！我们的老摩的司机拉了个阔太太，问她要双份的车钱……”妈那个乐呀！去你们这些没正行的丫头，你姐大老远的回来了，快去给你姐打水，让她洗洗。我这就去做饭，你姐坐了大半天的车肯定累坏了。小妹做了个鬼脸，说了声遵命，得得得地打来了洗脸水，我拉过儿子先给他洗了手脸，然后自已才洗。小妹在一旁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瞧见了吗？谁的孩子谁心疼，你疼您闺女让她洗，她还想先给她儿子洗呢！”小妹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小院里荡漾着一片欢乐。 　　在装满母爱的水盆里，我洗去了一路风尘。厨房里飘出了袅袅炊烟。无声的岁月在这一次次飘飞的炊烟里无言地流逝着。锅里煮沸的是妈妈苦心经营的悠然从容的日子。走进厨房，想帮妈做点什么。妈说，你带着孩子坐了半天车，一定累坏了，刚洗干净，不要进来再弄脏了。和你妹妹拉呱去吧！你们也一年没见面了。看着孩子们在小院里嘻闹着，和妹妹聊着各自的生活，聊着各自孩子成长中的点滴辛酸与欢乐……妈妈就把饭菜端上了餐桌。 　　妈妈是当地出了名的巧妇，普通的饭菜经妈的手一做，就成了美味。记得小时候，我的小伙伴们为了留在我们家吃顿我妈做的饭菜，会绞尽脑汁，想出各种办法。如今生活好了，妈妈烧的鱼，炒的干煸鸡在村上是出了名的。邻居家谁家孩子订亲，新姑爷上门……总忘不了麻烦妈去帮着烧菜，尽管家里很忙，妈的热心也是出了名的，有求必应是妈的品格。 　　今天的晚饭，妈的拿手好菜上了餐桌，惹得妹妹们说，还是大妮面子大，这一来妈就烧了这么多好吃的。妈妈嗔怒着：“死丫头们，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上你们的嘴，你姐一年才吃上几顿妈烧的菜，妈当然得做最好的。”妹妹笑着感叹，远了亲，近了疡呀！妈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不是妈的奶头吊大的，妈是一样疼的。说着挑最好的肉，每人碗里给夹一块。妹妹调皮地朝我挤挤眼笑了，也往妈碗里夹菜。妈说，你们先吃吧！我帮你们喂完孩子我再吃。可孩子们不领姥姥的情，各人偎着各人的妈妈，吵着非要让妈妈喂。我们也就把妈夹给我们的菜喂着各自的娃娃。看着吃饱喝足的孩子们一旁玩耍，再看一旁焦急看着我们的妈妈，一遍遍地催促着，要学着边吃边喂孩子，要不然饭菜都凉了……此情此景，也许只有做了妈妈的人才能体会。 　　吃完饭，妈妈就催着妹妹们回各自的家，因为家里都喂有家畜，离不开的。玩累了的儿子吵着要睡觉了，哄儿子睡觉的空档，妈妈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妈说别看电视了，我们娘俩说说话吧！妈妈上了床，我象小时候一样依偎在妈妈的怀里，说着母女之间的悄悄话……妈妈轻轻的抚着我的长发，向我说起了家里的近况，说起了她的妈妈，说是最近忙着地里的春播，已经好几天没去看姥姥了。能理解妈的心情，答应她，明天就和她一起去看她妈妈。也许是累了，妈妈说着说着，我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朦胧中感觉到妈妈轻轻地放下我的头，帮我盖上了被子，久违了的温馨溢满心胸，享受着这浓浓的母爱，不愿睁开还没熟睡的眼睛。 　　第二天，和妈妈一同去看姥姥，路过集市，我说买点什么吧？妈妈说，不用买什么，人老了，也不稀罕吃什么，只要常有人到他们身边看看，照顾他们一下，和他们说说话就知足了。从妈妈的话里我好象读出了什么，不禁自责，妈也是六十岁的人了，人生能有几个六十年啊！平日里老是觉得自已忙，一年才回来一趟看妈妈，其实完全都是不孝的借口，不仔细看妈妈脸上的皱纹，我心里的妈妈永远是年轻的，没意识到妈妈已经老了，内心孤独了…… 　　姥姥看到我，很是惊喜，因为每年回去，不一定都来看她老人家，有时事情太多也就忽略了。姥姥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时，妈妈已经开始帮姥姥洗涮了。姥姥看到心疼了，边唤妈妈，小妮呀！不用慌，刚来到，歇歇再洗晚不了。边对我说，瞧你妈，一辈子就是穷干净，每次来到放下车子，就是这样的洗呀涮的。人老了，也不讲究这些了，看她家里地里的忙，还要照顾我和你姥爷，真是可怜她，六十岁的人了，没闲着的时候。唉！若不是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拖累着她，她也轻松点儿。你说人家多少好命的，孙男弟女一大群的，有个病了灾的，嘎嘣还就死了。越是象我们这样命孬的，越是病病殃殃的，不死也不活的，给孩子造罪呀这是。有时真想弄包老鼠药一吃算了，可又想想孩子们这么孝顺会受不了的，也不能给孩子丢那面子不是……听着姥姥的话，看着一刻不停忙碌着的妈妈，我流泪了。我能理解姥姥，像理解妈妈一样，那是轮回的母爱情怀，她是心疼自已的女儿，恨自已老不中用了。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姥姥，只说，姥姥别这么说，有你们的健康长寿，才有我妈的开心快乐，再累她也是高兴的。 　　姥姥摇头叹息着，孩子呀！你说俺这苦命的闺女，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啊！你弟弟结婚再生个孩子不还得忙她……唉！等把我们两个送进土里，她也老了…… 　　是呀！人老了是多么可怕，一切都力不从心了，可这份母爱是丝毫也不会减弱的。从姥姥的身上我看到了二十年后的妈妈，几十年后的我…… 　　转眼已是归期，儿子要上学，我要上班。不得不归了，怎么跟妈说呢？不忍心。只是磨蹭着收拾行装，不敢看妈的眼睛。我能感觉得到，妈妈的目光紧紧的贴在我的脊背上，感伤着离别。清晰地记得，每次离家时，车站前妈妈的泪眼我是最怕看的。每次车子起动了，妈还会追着车子嘱咐我这嘱咐我那…… 　　还记得，我刚上班时，妈妈给我做了二十几双鞋垫。密密实实的针脚，都不知妈妈做时容进了多少爱。冬天，妈妈用新棉花做了条厚棉裤，还写了封信，嘱咐我一定穿上，买的再好，再漂亮，也不如妈自已做的暖和。其实棉裤寄来，我一次也没穿过就放在了箱底。嫌太厚，穿上难看，为了让妈心里多一些安慰，少一些担忧。我在回信中编织着美丽的谎言，我骗妈说，妈做的棉裤真的很暖和，我一冬天都穿着不舍得离身。 　　谎言能报答母爱吗？那是和着黄连给妈喂下的蜜糖。妈喝了，慈祥地笑着说很甜。试问那个儿女没向妈妈撒过谎？这一个个美丽的谎言也是在安慰妈妈的母爱。当儿子做了错事，支支吾吾的撒谎时，我没有责怪他，我理解他，孩子是不想让妈知道他做了错事后生气伤心……事后教他改过了，我会更爱我的孩子。 　　接过妈妈手中的包，我匆匆地钻进了车里，不敢再看妈妈。车门关上的一瞬间，我看了一眼泪眼相送的妈妈。心里无限酸楚。母亲节这天，我收到了朋友发来的短信。他说： 　　　母亲是一棵大树，
　　　春天倚着她繁茂，
　　　秋天倚着她成熟，
　　　冬天倚着她沉思。 　　我看了心里酸酸的，给妈打了个电话。妈依然是那句话，家里很好，不要牵挂。接过儿子用零用钱买的康乃馨，心里觉得太愧对妈妈。 　　母爱，人伦中的至亲、人性中的至性，再美的语言难以表达。伟大的母爱繁衍着生生不息的人群。几度春秋，几世轮回，唯有这博大无私的母爱最持久，最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