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燕子栖息在北门

燕子栖息在北门
文/王富中
　　寻找临江镇的北门得翻过马鞍山，一路爬上去，站在山顶，一转身，视线向下扫去，北门横在一个山坳处，两根木桩上斑驳的写着：北门。 　　临江镇的春天是油菜花肆意蔓延的时候，站在马鞍山顶一眼望下去，满眼睛里都是金黄，铺满了整个临江镇。彭溪河和映阳河孤零零的穿插过这片金黄，隐隐约约的突现出来。我拖着妹妹的手站在马鞍山顶，对那片金黄视而不见，我们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北门那边。北门不远处是一小片老槐林，槐树上面停满了让我和妹妹都满眼期待的燕子。它们把灰色的翅膀张开来，停留在树枝上，用尖小的嘴巴梳理着自己身上的羽毛，时不时的尖声细叫起来，钻进我与妹妹的耳朵里，细细的，轻轻的，我明显的感觉到了妹妹把我的手攥得更紧了些，呼吸都静了下来。我转过身去把妹妹揽在怀里，这时候的妹妹乖巧得像一只兔子。 　　父亲和母亲是不允许我和妹妹私自上马鞍山的，好象那里隐藏着很有可能会伤害我们的豺狼虎豹。我和妹妹总是偷偷的上去，马鞍山上的诱惑对于我们来说总是那样难以抗拒，可是，我们使劲的也想不出这诱惑到底是什么。春天里的燕子，夏天里的蝉鸣，秋天里的落叶，冬日里的寒冷，还是那扇一直矗立在那里的北门？我和妹妹对于燕子的情感是怎么样的呢？我问妹妹她说不清楚，妹妹问我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向她描述。更多的时候，我们不是在马鞍山上。我们在家里的院子里，看着那些燕子飞过我们家的屋顶，转了几转，飞回来，唧唧的再转几圈，然后向马鞍山那边飞过去，越来越小，看不见了。 　　我和妹妹对着马鞍山发呆。 　　只要稍稍有空隙，我和妹妹都会去钻这样的空隙的。一有机会，我和妹妹就跑出了院子，朝马鞍山奔过去，我们一直坚信那些从我们视线里消失的燕子就停留在马鞍山那边，停留在北门边上的那小片树林子里。即使是在夜里，它们也是在那里睡觉，到了第二天，它们又越过马鞍山，飞回临江镇来，穿梭在油菜花丛里，盘旋在我们家院子上空。 　　妹妹问我，那些燕子为什么总是停在北门那边呢？ 　　我拿这个问题去问我的表姐。表姐是一个二十岁的姑娘，一年四季里都穿着红色或者黄色的衣服。下个月，她就要出嫁了。嫁到临江镇的外面去。我看到过那个要迎娶她的男人，也是二十多岁，年纪轻轻的却长着满脸的胡子，戴着一副淡蓝色的眼镜。他老是把妹妹抱在怀里用脸上的胡子扎她，妹妹私下里给我说她十分的不喜欢这个人。每次扎妹妹的时候妹妹脸上眼睛里都露着不满，但我在后面的竹林里看见他扎表姐的时候表姐全身上下都是甜甜的蜂蜜。 　　表姐根本就不理会我的问题。她一件件的试着她的新婚衣服。这时候，我真想找来一把剪刀，把这些红色黄色的衣服都给剪破，让她这婚结不成，好回答我的问题，好让我明白那些燕子让我和妹妹的燕子长年累月的停留在我们的临江镇上。 　　有那么一天，妹妹哭着从马鞍山跑回来。我在帮妈妈采猪草。妹妹把我拉到院子的角落里去，说：“狗蛋用弹弓把燕子打死了！” 　　我把哭泣着的妹妹送到屋子里去，在厨房的柜子里倒了一点白砂糖给她，她很快又高兴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我跑到马鞍山去，跑向北门。那些燕子都还在，我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它们。它们还是发现了我，扑扑的飞走了，一串串，一群群。我后悔极了。 　　中午的时候我把狗蛋约到了后面的竹林里。我打了他。我从他的身上搜出了那把弹弓。我用石头把那把弹弓砸得稀烂。狗蛋大声的哭起来。我不管他，理直气壮的走开。 　　回去的时候，我想妹妹讲起这件事情来，她笑得很开心。可很快，狗蛋的妈妈就带着狗蛋找到了我家。我跪在地上，妈妈使劲的用竹条抽着我，妹妹也陪着我跪在一边向妈妈求情。 　　北门的燕子这时候会飞过来吗？飞到我家的院子里看见我和妹妹在为它们挨打挨骂。我抬头看上去，什么都没看见。 　　第二天妈妈惩罚我采一天的猪草。下午的妹妹又哭着跑回来了，说北门的燕子全都不见了，狗蛋他们一帮人拿石头在北门上守着，看到燕子就砸！我不相信。拉起妹妹的手就跑，马鞍山，北门。我停留在北门下，看不见以前那些燕子的繁荣了，它们被惊吓跑了。 　　这狗日的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