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好人老石

　　　　　　　　　　　　　　　　　　　　好人老石
　　　　　　　　　　　　　　　　　　　　●李梦游 　　独自出差在远离家乡而又人生地不熟的省城，走在车来车往，人群摩肩接踵的大街上，昆明比我的想像要热闹和繁华几倍，然而，我心里总感觉到一种挥之不去的惆怅和寂寞。在昆明我有几个朋友，他们都很热情，我们也曾欢聚在一起吃了几顿饭，但是我不想过多地打扰他们，出于礼貌，我没有去他们的家，尽管他们一再盛情的相邀。 　　后来，公司里又有四人分三批相继到省城出差，同事们相聚才让我有心情去打量这个省会城市，去体验一点都市生活。在闹市里，我们突然想到了在昆明为我们公司采购货物的老石，打电话给他，他知道我们在昆明后，很快骑着一辆自行车专程赶过来了，他乡遇故知，那可是人生一件很快乐的事，老石热情地邀请我们去他的住处喝茶，因为是老朋友老熟人，我们也就没有怎么客气，欣然前往。 　　老石是一位福建男人，快五十岁了，人跟他的名字一样憨厚老实。外表看上去，老石没有生意人特有的精明，也没有大老板的气质，完全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仅从外表和穿着，很难看出他是做什么的，他不像上班族，也不向打工者，不像城市人，也不像农民。他话不多，说话声音也不大，尤其是跟我们这些操一口流利的“永胜普通话”的人交流起来，他的语速更是显得很慢，但是他能听懂我们在说些什么。也许是多年在外漂泊的缘故，他的表情也不是太丰富，由于我到昆明的机会不多，在公司里对他的了解也不是很深，只知道他是好人老石。他一年之中有很多次要到我们公司结帐，他每次都会到我们的办公室看看，我们很热情地招呼他坐一会，但他真的只坐一会，怕打扰了我们的工作。 　　老石的住处在大树营社区，他租了一个两室的套间，外间做客厅兼办公，里间是卧室，厨房跟人合用，看上去还是挺宽敞的，能在这样的城市里拥有这样的住处，没有一点本事是站不住脚的，何况一呆就是二十年的时间。在他的住处，我不知不觉中对好人老石有了新的理解和新的看法。从打工或者做生意的角度看，老石无疑是一位成功者，要让我到这样的地方，干出这样的一番事业，我真的做不到，别的不说，要我长时间的离开家乡我都会受不了，外省人说云南人是“家乡宝”，一点都不错，尤其是作为永胜人的我，恋家情结更是很重，我无法想像也无法理解，一个人是怎么能背井离乡坚持在外二十年的？ 　　二十年前，老石只身来到云南做生意，在春城昆明一个叫大树营的地方租了房子，开始了他人生的艰难创业。十多年前，不知是什么原因，他跟我们公司有了业务往来，十多年来，他凭着他的诚信一直保持着跟我们公司的业务来往，公司设备坏了，需要配件了，哪里用得着什么了，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一个电话，他就会二话不说立马去采购，找夜班车托运下来。也不管是公司，还是公司里的员工，需要什么，同样一个电话，老石准能替你办到。甚至是公司里的员工，劳保鞋坏了，一个电话他准给你买来，员工有人生病了，想托他带点药，第二天早上一定就能收到，而且都是免费替员工服务，从不赚员工的一分钱。好多人都劝他收点“代劳费”，可老石总说：工人工作很辛苦，我帮他们做的事只是举手之劳，好意思收什么费用呢？ 　　由于老石十多年如一日的表现，公司的员工都戏称他是我们公司“驻昆办事处主任”，一个不拿公司工资，没补贴，不报出差费的“驻昆办事处主任”。我们公司距昆明有五百多公里，光来回的车费就在二百五十元，如果只买一个小小的零件就专程派人到昆明出差，其费用可想而知，如果我们公司真的在昆明设立一个办事处，即使只派一个人去，那么他的工资、补贴加上房租，一年下来就是很大的一笔开支，何况派谁去也都不可能做到老石的耐心和细致。 　　老石把我们领进客厅，他就开始忙着泡茶。他一边烧水，一边仔细清洗茶具，茶杯是玻璃的，很小的那种，茶壶、茶盘的质地是不锈钢，都被老石擦得铮亮。水开了，老石拿出一盒包装精致的铁观音来，取出一小包放在茶壶里，冲上滚烫的沸水，泡了一会才把茶水倒进一个有滤层的大杯里，然后再倒进小小的茶杯里让我们喝。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端起小得像“牛眼睛”酒杯一样大的茶杯，轻轻呷一口，一股特殊的从未体验过的清香瞬间就充满了我的味觉，我接连喝了两、三小口才停下来。在家乡，我们不这么喝茶，而是用大口缸、大茶杯泡茶，而且多像以前电影电视里表现的英雄人物一样，端起来就是一饮而尽，被书上称为“牛饮” 那种，一点都不讲究茶艺和茶道。 　　云南是茶的故乡，有很悠久的种茶和喝茶历史，现在还闻名于世的茶马古道和具有天价的普洱茶就是最好的见证，但是跟福建男人老石比起来，我们还是不懂茶，或者说是对生活的态度有一些差别。据书上说：福建男人大多不善辞令，尤其是说普通话的时候更显笨拙。福建男人天生古道热肠，事事以朋友义气为重。福建男人身上有一股“野气”，认准了的事就干就拼，倾家荡产也无所谓。福建男人在外强悍，在家“贤惠”，福建男人个个“下得厨房，上得厅堂”，自古就是普天下女子幸福生活的“源泉”。老石在云南生活了二十年，但还是保留了许多福建男人的气质，这一点从他的言行举止当中都能看出来。 　　那天，我们除了出去吃了两顿饭外，整天都在老石租来的房子里品茶，不顾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也不谈论工作和挣钱的事，我们只说手中的茶，还有云南男人和福建男人的区别，直到深夜来临。 　　都说福建男人会挣钱，老石是靠什么赚钱的呢？这是一直困惑着我的一个问题。我曾多次听我们的老总说老石挣的只是分分钱，他在昆明出差经常能看到老石骑着一辆自行车走街串巷地搞采购，几家公司的货都有是这么跑下来的。如果不是在昆明亲眼所见，我还真有点不相信。 　　这就是憨厚的老石，这就是精明的老石。一位在云南生活了二十年的福建男人，一位被我们称作好人的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