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叙事散文

叙事散文

[原创] 母亲静静离去

2021-12-30叙事散文shen1029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49 编辑

  母亲去世后,我就一直想陆续为母亲写一些文字,追忆她善良贤慧、吃苦耐劳的一生,可繁忙的工作,生计的奔波,总让人很难安静地坐下来,一种对母亲的歉疚之情,……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49 编辑 <br /><br />  母亲去世后,我就一直想陆续为母亲写一些文字,追忆她善良贤慧、吃苦耐劳的一生,可繁忙的工作,生计的奔波,总让人很难安静地坐下来,一种对母亲的歉疚之情,常常折磨着我。今又清明,看来,是不能回老家为母亲上坟了,于是,我强迫自己坐在电脑前,敲下对母亲的追忆,算是清明时节对母亲的祭奠吧。
  母亲去世于两年前的一月八日。头一天下午,当我接到兄妹打来告知母亲病危、叫我赶快回去的电话时,我一下子就六神无主了,心咚咚地跳。事不宜迟,我赶紧向单位告了假,匆匆往老家赶。一路上,我满脑子都是母亲躺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的样子,祈福母亲能挺过这一关。
  其实,母亲病急,好像也是在我意料之中的。因为母亲是老病号了,打我记事起,她就大病小痛的没断过,硬是拖着病弱的身躯,把我们四兄妹抚养成人。就在当年春季,母亲也入过一次院。那天,小妹说母亲病得有些利害,也很想我的女儿,叫我无论如何回去看看。那时,母亲还住在县城小妹家里,那天我进屋时,就瞧见母亲吊着针,脸上明显地苍老和消瘦了许多,眼睛凹陷,眼神无力,嘴角有点向右扯,看到我和女儿,她显得很高兴,但说话却很吃力。我特意带了些新上市的草莓去给母亲吃,她说她的右手已基本使不上劲了,行动也不方便,我就叫女儿把草莓一颗颗递到她的嘴里,她吃得很开心。晚上吃饭时,母亲吃了一小碗,但我感觉得出,她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才强撑着吃下去的。当晚,因为母亲需要休息,我也没有和母亲说上过多的话。
  第二天,我和兄妹商议还是让母亲去医院住一段时间,好好珍治一下,大家同意了。但由于我工作忙,第二天将母亲送进医院后,又得返回我工作的地方。走时,我歉疚地回头,深情地打量了一下病床上已很瘦弱的母亲,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起转来,母亲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欠了欠身,用慈爱的眼光目送我和女儿,我怕泪水掉下来,赶紧扭过头去,牵着我的女儿就出了病房门。就这样,我丧失了一生唯一一次在病床边陪伴母亲、侍奉母亲的机会。后来,小妹告诉我,母亲已确珍为脑血栓,住院一个多星期后就出院了,在小妹家疗养,靠药物来控制病情,基本能坚持正常的生活。那以后,半年多的时间里,我一直怕接到小姝告知母亲病重的电话,心总是为母亲吊着。但让我没想到的是,那次去看望母亲,竟是我与母亲的最后一次见面。
  路上的雾很大,车行得很是小心,我的心则一直忐忑不安,不祥之感一阵阵袭来。当我赶到医院时,已是当天晚上八点过钟,病床上的母亲早已不能说话了,吊着针,吸着氧,喘着粗气,眼睛紧闭,围在床边的兄妹叫我唤唤母亲,看看能否唤醒。我俯下身,在母亲的耳边轻声叫“娘”,母亲没反映,再大点声叫“娘”,仍没反映,再大声叫“娘娘”,也没反映,母亲就像睡着了似的。我的心一阵紧缩,母亲呀,你这是怎么啦?你快醒醒吧!你不孝的小儿来看你来啦!原来,当天乡下的幺舅妈家接儿媳妇,这也是母亲外家的最后一桩大喜事了,母亲自然很高兴,拉着侄媳拜堂、进新房、铺新床,忙得不亦乐乎,还和姨娘、舅妈们说说笑笑的,好不自在。快到中午时分,母亲头部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连喊道:“妈,妈,我的妈矣!”,就倒下了。在场的兄妹吓慌了,赶紧七手八脚地把母亲抬上车,往二十多公里远的县医院送。在车上,母亲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她分明是感觉到自己可能不行了,清醒时反复在嘱咐兄妹说:“要送我回家哟!”农村风俗,老人们都怕故在外面,进不了堂屋,上不了香火。是呀,故土难离,母亲怎么舍得自己那经营了一辈子的家呢?这一句嘱咐,竟是母亲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可能是医生对母亲的病情已有察觉,建议我们为母亲做CT检查,再做珍断。我们几兄妹立即一阵手忙脚乱,把母亲抬进了CT室。静静地,我们守在屏幕前,祈盼着母亲的病情不要出现意外的结果。医生不停地切片,最不愿意看到的图片,还是出现了:母亲的右脑,充满了血。脑溢血!我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这不等于为母亲下了判决书吗?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当场,几兄妹的泪水都流了下来,我们哽咽着问医生:“还有什么办法没有?”医生道:“只有手术了,但已经晚了些,把握性也不大,况且,需要往大医院送。”当医生征求我们几兄妹的意见时,我们当即决定,乘母亲还一息尚存,赶紧把她送回老家,以满足母亲“回家”的愿望。这时,已是深夜,我们租了医院的救护车,急急地把母亲抬上车,匆匆往老家赶。车上有医生,负责给母亲插氧气袋、打强心针。我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陪在母亲身边,但却是坐在救护车上,身边躺在担架上的母亲吸着氧,已没有一点知觉,这是怎样残酷的现实啊,我的心在滴血,悲痛不已!医生一直为母亲把着脉,需要打强心针时,叫我捋开母亲的肩膀,我才发现,母亲的身体,原来已十分瘦削,我第一次摸着母亲的手,在不住地战栗,我在心里责问自己:母亲的身体状况,我们这些做儿做女的,真正关心过吗?
  救护车颠簸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开到家门口了,但还有一截小路开不进去,我和兄毅然抬起母亲,两个小妹两边护着,往家里奔。山村的冬夜,寒风呼呼地刮,冷雨扑面而来,脚下的路泥泞难走,但那一刻,我们什么都顾不上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乘母亲还有一口气,尽快把母亲抬进她经营了一辈子、辛苦了一辈子的家。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抬着我的母亲,可是,母亲已毫无知觉,仍然平静地躺在担架上,吸着氧,喘着气。借着微弱的手电光,我们高一脚低一脚地奔行在乡间泥泞的小路上,心急如焚。终于到家了,我们赶紧把母亲抬进堂屋,给她铺上木板床,让她躺上去。这时,我们才都感到可以稍稍松口气了,急切地呼唤着母亲,告诉她已经到家了,但母亲只是静静地喘息着,十分安详。父亲噙着老泪,连声喊母亲的名字。看着这情景,我们的泪水禁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一天积聚的悲伤,这时才得以尽情的释放。那一晚,我们静静地守着母亲,不停地捏着她的手,蘸水湿润她干燥的嘴唇,希望她能恢复一点点知觉,再看一眼她的满堂儿孙,给她的儿孙们留下一两句话,但我们始终没有盼到,母亲只是安详地躺着,气息越来越弱,身体越来越凉。在几乎所有的近亲都来看过母亲之后,第二天中午,母亲永远地离去了,像一片初冬的雪花,静静地洒落在故乡的土地上。
  母亲去世时,六十五岁。我和兄妹是按照家乡传统的丧仪安葬母亲的,前后办了一个星期的丧事。在浓重的哀伤的氛围里,我们的泪都已流干,心中对母亲刻骨的思念,让人肝肠寸断。记得第二天母亲就要出殡了,子夜时分,天空陡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好似专程前来为母亲送行的。不多久,雪花停住,天空渐朗,云团涌动,你推我挤之间,一轮明月悄悄露出脸来,皎洁晶莹。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玉帝为亡魂打开的天窗,但那一时刻,我相信我的母亲一定是到了天堂了,那儿,一定很美,母亲不会寂寞的。 沈茂昀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