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影子：对一个季节的告别

　　1．站在懒慵的阳光下，你还会投下自己的影子。你说，我没有死，只是被另一个季节钉在词语里。于是，你感到，有一滴血，和另一滴血在流淌。悄悄的。蛆一样蠕动。失眠者空空的眼里，说着另一种语言。 　　一群燕子，将沿着料峭的高空向着北方飞翔。巨大的翅膀扇动着。 　　白色的山峦，就像那些僵硬的黄土。唯一的温暖却来自一处裂口。风，是一些张开大嘴的鱼，空空的惨叫着。蜷曲，或弹开，都将瘦骨嶙峋。而告别，已不可避免。 　　2．由于一只鹰的惨叫，整个峡谷都伤到了骨殖。像那些松散的峭壁一样，一触就塌。如果不是多刺而古怪的面孔，你又该怎样就着腐烂啜食地上的盐呢？冷。凝固了的瀑布，无法替代。一些残存的记忆。 　　让泉水的冰一直坚硬到底，成为没有律调的音乐。乱弹。就像一双直直的手，抚过。粗糙如泥。从前，未来都是回不去到不了的反叙。所有的经历已隐匿在空谷大提琴一样的呜咽中。 　　没有影子。寂静的黄土，符号的黄土，记忆的黄土。落下。破碎。 　　你只能把自己交给这个不习惯的季节。残骸的季节。但是，你还是坚持要为那些未诞生的死亡祈祷。 　　残忍甜蜜的天籁之声重又泛起。 　　3．“沉重的蜂房和柔美的鱼网，/重复你的名字比举起石头还要艰难！”穿着一件不合身皮袄的曼德里施塔姆沉重地叹息道。时间让他永远徘徊在寒冷干涸的河床上。看不见什么。四野的空旷，孤身一人。只有他人丢弃的面具在发黄发灰。寒夜，黑暗，一如穿堂而过的风。 　　故乡在眺望之中，衍幻。渐稀。疼的揪心。像一些节日，习惯于破裂。 　　这些古老，野蛮的沉默。一年一度的嚼烂，咽下去，再次成为一种欢庆的可能。可是，没人能够回去。可怕的骚动和喧嚣早已把宁静搅得面目全非，如同虚构。 　　唯有鬼魂，——一些刚刚出土的蓝，或白，在游走。 　　4．真的能颂扬一位已死的女人吗？那雪中黑色的影子。被沉默覆盖的大钟，枯树。鸟鸣。这个溺死的下午里，白昼在漫漫加速。沉沦。冰的孤独一寸寸嵌入。 　　关于村落——空阔的聚落。当你回来时，它该空了，好像双脚踩进的静虚，软绵绵。唯有隐藏在冬里的树叶，白如青瓷，等待着让谎言篡改。修订。 　　墓碑。短暂的纵欲之后的猝死。无法逾越的无限。 　　5．没有告别，就没有归去。这是被切割了的仪式，一场注定全部缺席的聚会。轮回的魔咒。而此时，你还在路上。 　　归隐的地平线，泛白。白昼黑夜的重叠，就像两张面具的交合。天衣无缝。但是，一双双告别的手依然高举着，僵硬成铁。 　　6．那些影子，密布天空的影子。——沿着季节的河岸，即将融化。哗哗的水声正在迫近，刺破。这是一堆堆破译了的密码。它们出生的日子，将被鹰叫，刻在石头上。还有枝杈。一堵堵埋藏了往事的土坯墙。用不了多久，它们也会再一次腐烂，然后重生。但现在，一切还依然隐藏在茫茫中，鬼魂样疼痛。 　　影子被弹回过去，不再流动。这是一支支挽歌，但挽留不住自己。它将千百次的碎损。窑变。而它的秘密是永远没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