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雪与诗的河西

　　1992年的阳春三月，地处河西走廊家乡的天气乍暖乍寒，正应了古人“二八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的古语。我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从临泽乘夜班车到兰州，乘车时暖暖的太阳挂在西边的天上，令人隐隐闻到夏的气习。但夜班车行至半夜到达乌峭岭时，地上的积雪足有一寸多厚，况且鹅毛大雪飘洒着满天飞舞，大有湮没一切的气势，令人惊讶不已；长途汽车司机忙碌着在车上挂防滑链，车象一头负重的老牛啃吃着爬坡，下坡，车上的乘客大多在熟睡中，而我此时却睡意全无，脑海中全是关于雪的诗句“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当使龙城巨将在，不叫胡马渡阴山”。特别是近代名士于右任先生的“天下雄关雪渐深，烽台曾见雁来频。边城近处掀髯望，山似英雄水美人”的诗句令我感叹山的巍峨威武，水的柔美亮丽，雪的晶莹洁白。 　　从1992年到1994年的2年多时间里，我无数次穿行于这闻名世界的黄河以西的丝绸古道。无论坐在奔驰如飞的火车，还是乘长途汽车，我都沉浸在追寻的记忆里，心中澎湃激荡，思绪跨越时空，我为脚下这片土地的干渴而呐喊，也为这片蕴藏诗意雪境的土地尽情的讴歌，尽情的流泪，尽情地奔走。 　　近了，周穆王乘着八匹骏马的宝马鸾驾穿过这条漫长的走廊，来到当时河西文明的中心，黑河岸傍的昭武城。月氏王柏夭率众迎接穆天子的王驾，用月氏人最隆重的礼仪欢迎穆天子的来临。周穆王在月氏王柏夭的陪驾下在黑河边钓鱼，并在黑河傍举行了隆重而盛大的祭河仪式，月氏王柏夭用洁白的和田美玉摆出“风调雨顺”的字样，用健壮的上等黄牛九头，白羊九只，黑马九匹，花猪九口沉于黑河，意在保佑我华夏三十六州之寓意。试想在那雄壮鼓号声中，穆天子一声号令，那三十六只鲜活的祭品顷刻消失在波涛滚滚的黑河里。那动人心魄的场面，永恒地留在世人心间，令人回味无限。祭河后天子鸾驾继而西行，月氏王柏夭派精兵三百护驾，并送骏马九匹，珠宝玉嚣无数，以敬天子。 　　也就在这一时期，道教创始人老子李耳骑青牛导溺水入流沙，使我的家乡昭武增添了许多神秘的色彩，积淀了丰厚的人文历史之谜。到了汉代霍去病跃马扬鞭二战匈奴，为保卫丝绸之路的畅通立下了赫赫功绩，仙姑板桥、双墩子退敌、大湖湾决战、古城场至今矗立在金张掖的大地上熠熠生辉，晋时五凉政权割据，佛教文化在河西大地兴起，鸠摩罗什在仙姑寺、西来寺、天梯山译讲佛经，使河西大地寺院林立宝塔兀起。到了隋代裴矩的《西域图志》首写河西的山川形胜和地理界限。隋炀帝于公元609年在焉支山下召见西域27国君主使臣，举行了盛况空前的“万国博览会”张掖及至整个河西闻名华夏威震世界。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西游记》中的唐玄奘在仙姑寺讲经弘法，使临泽大地万物生辉，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和元始祖忽必烈于张掖大佛寺结下了不解之缘。尤其是公元1247年，西藏萨迦派高僧萨班贡噶坚赞与元帝国蒙古皇太子阔端在凉州举行的会谈，揭开了西藏纳入中国版图与华夏各民族共同融合的序幕。明代肃王府在张掖留下历史的烙记，清代禁烟名将林则徐贬谛新疆时途经河西，登临嘉峪关时写下了：“谁道崤函千古险，回看只见一丸泥”的千古名句。　 　　诗意雪境的河西使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写经新疆到敦煌，游玉门，逛张掖对甘州的淳厚民风民俗、繁荣的市场贸易，丰饶的文物赞不离口，在《马可、波罗游记》中精彩准确的描绘了河西的盛况。还有一些心怀各种目的西方探险家在诗意的河西留下一些光彩或耻辱的足迹。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唐代诗仙李白、诗人王之涣、王昌龄、岑参等都写下了不朽的诗篇，开创了中国西部边塞诗的历史长河。人口皆碑的“葡萄美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没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王翰《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成万何山。筅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王之涣《凉州河》）这些醉人心脾的诗句，描绘了黄河以西天苍地茫的的壮丽凄凉的景象。岑参在途径凉州时写下了“弯弯月出挂城头，城头月出照凉州，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精彩细腻的构画出了作为西北重镇的气派与繁华，鲜明的展现了当时凉州宏大的格局与和平安定富裕安康的生活氛围。 　　又如岑参在肃州途中所作的“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首诗形象而生动的描绘了边塞的荒凉空旷，气候的反复无常。王昌龄在《军行》中写到“玉门山障几千重，山南山北总是烽。人依远戊须看火，马蹄深山不见踪。”至今读来玉门关那广柔的戈壁，连绵不断的山峦，烽烽叠障，跃然纸上，今人心旌鼓荡。王维的“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光无故人”的千古绝唱在历史进步的长河中成为一幅秀丽的边塞画卷。令雪境诗意的河西走廊蕴藏了无数文化的宝藏。 　　生存在雪境诗意的河西大地，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无不浸透着雪的滋润、诗的滋养，正如著各评论家何西来所说的那样，“走进河西，山上的石头，地上的河流无不充满诗意的文化底蕴和灵气，河西走廊是一座文学的富矿”。 　　这座富矿需要我用智慧和汗水去采撷，去开掘，去攀登，洗砂淘金，让雪与诗的河西在人类文明进步的历史长河里闪现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