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物质主义之火锅鱼
2021-12-30叙事散文敬一兵
许多时候。三两个词汇纠合在一起,就可以勾勒出物质主义的轮廓,比如成都,还有火锅鱼。鸟瞰成都,轮廓并不鲜明,一切都在上下翻滚。成都本来就是一盆水。物质主义溶化而成的水。街道,院落,茶馆,火锅店,酒吧,饭堂,迪厅,超市,乃至公园门口的地摊,表面……
许多时候。三两个词汇纠合在一起,就可以勾勒出物质主义的轮廓,比如成都,还有火锅鱼。
鸟瞰成都,轮廓并不鲜明,一切都在上下翻滚。
成都本来就是一盆水。物质主义溶化而成的水。
街道,院落,茶馆,火锅店,酒吧,饭堂,迪厅,超市,乃至公园门口的地摊,表面上看,都像是沸腾的水泡,在享乐主义的平原上,咕嘟咕嘟冒个不停,溅满一地活蹦乱跳的音符,飘满一天兴奋爽朗的麻辣气息。鱼一样翔泳在这座城池里的我,根本就不想终止鲜活游弋的姿势,即使这座城市的天空时常灰蒙蒙一片,躲在高楼大厦背后的许多房屋,仍旧像一个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女人。饥饿的鱼不愿意停歇,是有沙虫在水里漂游,我不愿意停歇,自然是被隐藏在火锅鱼佳肴,类似诗歌流淌的香味,还有红酒燃起的激情背后,让我不得不想到的每一个阴柔得心里发慌的市井女人。
可以说,面对秀色可餐的诱惑,表现出浑身发热冒汗的吃相,是成都的一个动作符号。
在人气旺盛的火锅鱼店,眼睛,鼻子,耳朵,舌头和不曾与我商量的意识,同时参与了吃的行动。一个大的不锈钢盆里,盛满了漂浮着的红油,红艳艳的干辣椒,绿油油的香菜,以及白花花的鱼片,看上去汤波不兴,实际上暗藏滚烫的热情,还有丰富的滋味。只要筷子入盆捕获鱼片,就有血红色的激情,随汤泛起的涟漪,潮汐般涌动。当一块鱼片,裹挟着郫县豆瓣、姜、蒜、花椒和干辣椒的刺激味进入嘴巴的时候,整个过程就像是邂逅了一场来自成都姑娘的火辣辣的爱情。没有一句献媚的语言,火锅鱼就与爱情拥抱在一起,酿制出浓酽酽的快感,以及随快感抛递到我身上的川妹子气息,确实令我感到意外。
忽然以为,火锅鱼就是川妹子,就是阴柔得像女人一样的成都。
我不知道这些火锅鱼,生前是不是灵性得像美人一样的鱼,但是,随了筷子在盆中进进出出,激动得上下翻滚的鱼片,与女人获得了爱情而幸福不已没有什么区别的情形,瞬间就把我的感官功能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面。按照火锅做法烹制的鱼,又香又辣,连续吃上几口,出一身透汗,疲劳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浮现于脑海的灵光在闪烁。流浪汉与边缘女在墙边地角悄然滋生的爱情,在影片《亨利和琼》里,锁定了为爱情而存在的巴黎的形象。被爱熏陶的奥黛丽•赫本的一双无邪的大眼睛审视,那些颓废了多少世纪的古罗马宫殿,因之而容光焕发。王家卫的香港、侯孝贤的台北、伍迪•艾伦的纽约,都因了翩然而至的美女,成为了爱情普照的城市。如是情形,类似一堆散乱的珠子,被火锅鱼这条线索编织,顿然摇身变成了一副灵光闪现的珠帘,随了激情之风的吹拂,轻舞飞扬。飘逸姿势里的那些珠子,相互碰撞,叮叮当当,声声都在叩敲我的意识,酝酿我的感觉。是的,把成都看成是一个鱼缸,里面盛满了类似热带金鱼的美女,这样的印象,绝对不过分。
怎么看,位于四川盆地中央的成都,就是一个大鱼缸。
因了四周的天然屏障合围,打造出一片滋养女人的水土,然后,催女人绽放出光彩四溢的魅力,就像我正在享用的水煮鱼。成都女人得蜀中山水之秀而生,赖古都气韵而长,受麻辣味熏陶,自然不同于西湖水断桥月境况中养出来的白娘子和苏小小,柔情似水,也不同于萧风吹飞沙走情形里雕琢出来的蔡文姬,大气磅礴。成都女人小巧玲珑,姹紫嫣红,花香袭人,口齿伶俐,心思活络,男人稍不留意,就会马前失蹄,坠入温柔乡中,把自己胸中那片大好河山的宏图,遗落在女人的手指缝里。倘若要她们动动心思,或者显显本事,“一踩九头翘”,“肠子弯弯打绞绞”,“十个男人捆在一堆也想不明白”的情形,立刻就会萦绕而至。难怪成都男人一回到家里,就仿佛是火锅鱼片里的刺,被肉包裹,舒舒服服妥妥帖帖地躺着当“翘脚老板”了。
“翘脚老板”是成都人的专有名词。
确实没有想到,火锅鱼把我也变成了“翘脚老板”。
空瘪的衣服口袋,让我没有机会按图索骥,追寻亨弗莱•鲍嘉与英格丽•褒曼遗留下来的爱情之魂,长久地徘徊于卡萨布兰卡的街头巷尾,然后在棕黄暮色笼罩下的酒吧里,等待一曲老钢琴弹出的《时光流转》,只能够随朋友进到成都一家人声鼎沸的火锅鱼店,在鱼片和红酒对嘴唇的刺激摩擦下,等待着脑神经中多巴胺提升而传递的快感,早些到来。放眼望去,有钱的喝果酒,没钱的喝“跟斗酒”,像是有钱但钱不多的喝红酒,个个吃得舒心,喝得起劲,就连女人也不例外。男人席间说句恭维话,为女人递送一片鱼,或者女人给男人的杯子里添满酒,都会引发一次拥抱,一次接吻。这是多巴胺到达的信号。成都女人的心,本来就是一汪冷油,哪经受得住火焰似的红酒撩拨?成都的男人,常常像钟摆一样运动,时时都有可能因了疲倦而停止摆动,倘若有美女伴在身边,不住地斟酒送鱼片,岂有不自动上紧发条继续摆动之理?瞧瞧男人桌下翘起的二郎腿不住地晃荡,这样的印象就轰都轰不走了。赶紧捂住想笑的嘴巴,因为我自己也变成了“翘脚老板”,享受着席间女人的伺候的同时,桌下的脚也不由自主地惬意摇晃起来了。
每一个男人,都在认识或不认识的,类似于咕嘟咕嘟冒泡的女人撞入眼帘的时候,想象着自己变为一片火锅鱼,任由女人的筷子拨来拨去。显然,这都是阴柔的成都,盛装了太多的美女,还有火锅鱼和酒,让男人轻易就沉溺于物质的形式感之中了。这样的情趣,在我的生活里,并不多见。不是我要拒绝这样的情趣降临,而是庸懒清闲的日子,总是与我擦肩而过,像被风摘走了似的。这不怪水煮鱼,也不怪红酒,更不怪成都的女人。它们是成都阴柔的元素。是的,我何曾像今天这样,透过水煮鱼热气腾腾的烟雾,细细端倪一下满街的人面桃花,还有萦绕在胡同里的“吃点麻辣烫,打点小麻将”的成都口头禅呢?
想起古人说的那句话:少不入川。从字面上理解,大概就是指成都是一个懒散,会消磨意志的地方,没有成器之前,最好不要跨入。那么像我等这些身在成都的人,岂不只有沉沦,自认倒霉了吗?看来只有自己解放自己了。寻找一条离开成都的理由。不想吃火锅鱼?不可能!不想做“翘脚老板”?傻瓜才这样选择!满目中游走的美女,没有一个是把手挂在我的臂膀上的,伤自尊呀。依我的性格,只有这条,或许能够成为离开成都的理由。
有了理由,还不离去?
绝不离去。大凡有点自尊的男人,都是这么说的。盆地意识的忧患,沙丁鱼一样挤得密密麻麻的人群,还有早日混成钻石王老五获得美女青睐的梦想,免不了会跳出来,以类似女人的麻辣、类似火锅鱼的香味、类似红酒的燃烧,激发男人下意识深处的竞争心理,雄心壮志地去干一番事业。这样说来,阴柔得像女性的成都,居然成了一种境界,物质主义的境界。
谁说物质主义就不是境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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