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愧对那双眼睛 （征文）

???????愧对那双眼睛
?????????文／艾艾 ??看到一些深情歌颂老师的文章，常常羡慕别人，能这么有幸遇见那样一些影响自己一生的好老师，我这样羡慕着时，小学至大学那些老师的面容在我脑海中如幻灯片般一一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张瘦瘦的满是老年斑的慈祥而苍白的面容上。他有50好几了吧，总戴着一副眼镜，眼睛大而黑白分明，因为他的眼球似乎总向外凸出，而眼白看起来比常人要大。最滑稽的是那副眼镜似乎不愿呆在他的鼻梁上，总爱往下滑，而他呢，在要特别注意某位同学时，干脆就把它更往下推一下，从眼镜上方直射过一道慑人的眼光，整个样子特别好笑，而你却想笑又不敢笑。我就常常被锁定在这样的眼光里。 ??这是我高中的数学老师霍老师。 ??那时我们上高三，正是十年寒窗最后拼搏的日子。他刚带完一届毕业，据说带班效果不错，带到我们毕业他就要退休了。后来听同学说，他是老清华大学生，学识很渊博的，却在文革中倒了霉，被关了好几年牛棚，然后就窝在我们这名不见经传的普通高中了。然而我也没见他特别颓废的样子，每天都能看见他和他的太太在暮霭中安详地散步，只是他满脸的沧桑很叫人同情。 ??我那时成绩不错，每次考试在2个文科班中都是名列前茅，这很让我自得。而数学，我始终抱着“基础抓牢，见难就逃”的态度，我实在怕极了那些复杂的思维过程和密密麻麻的解答过程。对这个新来的老老师，除了对他毕业的学校感兴趣外，他颤巍巍走路的样子，苍白的脸色以及这么大年纪还跟我们一起扛着高考的压力，都只引起我对他的同情和不解，觉得他该回去和太太儿女一起安享晚年了。所以，他在课堂上的谆谆教诲，我常常是不以为意的。上课时，当他在讲台上慢条斯理地分析讲解那些可恶的数学题时，我照例在下面心不在焉地翻着数学习题集，眼睛却时常溜到抽屉里——那里总是安静地躺着一本我钟爱的小说或者散文。 ??那天，当我正沉浸在一首朦胧诗极其朦胧的意境中时，忽然觉得教室里异常的安静，我的思绪被被这可怕的安静拉回，抬起头，我怔住了，霍老师正安静地看着我，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失望？痛心？无奈？忧虑？责备？也许都有。我被这无声的谴责和关切狠狠击中了，羞愧地低下了头。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继续他的讲课了。 ??下课了，他示意我到他办公室去。我忐忑不安地进了办公室，准备迎接一场“暴风雨”的来临。哪知他叫我坐下，拿出几张试卷和一张写满字的纸，和蔼地说：“这是你前几次考试的数学试卷和各科成绩分析，我看了一下，除数学成绩在班上居于中等水平，你的其他几门课都是数一数二的。”我暗想，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还要你来分析？ ??他接着说：“我注意你很长时间了，你上数学课时总是不集中精神，根本没打算学好数学，是不是见你别的成绩还行，只想着用其他成绩来平衡综合成绩？”我惊奇他的洞察力如此之深，老老实实承认他说对了。 他叹了口气：“唉，你这是消极躲避呀，难道你的目标就是一所普通的大学吗？你的数学基础很扎实，每次考试之所以与别人有差距，都是因为你把后边几个稍微有些难度的题目放弃了。说到底，你就是一个懒字当头，根本不想多动脑筋想想。不错，你喜欢读书，读小说散文，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到一个更高更美的文学殿堂去看看吗？记住，你如果不想高飞，那你永远也只能在低空徘徊！” ??然后，他打开抽屉，拿出一本书，极其恳切地说：“你有这个潜质，应该飞得更高一些。不管以后你朝那个方向发展，高考是冲刺也是起跑线。这本书上的题目很适合你做的，特别是我做了记号的题目。稍微拔高了些难度，你可尝试尝试......” ??一向自负的我颇有些感动了。一直以来我都是老师眼中的“骄子”，同学眼中的“宠儿”，尽管数学成绩不太好，但也差不到哪儿去，老师也从不多说什么，因为我不必需要他们多操心成绩就稳稳的摆在那儿。我就这样心安理得地读着我喜欢的书，躲着我头疼的数学，从没想过，未来将是怎样一片高远抑或低沉的天空。霍老师那句“你如果不想高飞，那就永远只能在低空徘徊”猛地触动了我，而他镜片后直射来的殷殷叮咛与鼓励，更叫我无地自容....... ??我终于收敛了些日子。上课不再那样散漫，安分守己地做我该做的事，也费力的啃起老师送我的那本资料。身边的同学惊奇的发现了我的变化，纷纷取笑我，我却拉起他们一起讨论我曾经深恶痛绝的难题。这时，我发现霍老师注视我的眼神闪亮了许多，欣慰了许多。然而，终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霍老师给我的那本书我只做了一半，热情便渐渐消退，做不下去了。因为不忍看见他镜片后的失望眼神，我把书给我的好友，让她替我做完。只是上数学课时，出于对他的尊敬与感激，我不再让那些别样的书出现在课桌里。 ??高考渐渐进近了，霍老师要我把做的题目给他看，我只好硬着头皮拿去。他慢慢翻看了好一会，微笑着说：“嗯，你的资质不错呀，悟性也很高，老师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呀！” ??我的脸“腾”地一下发热起来，霍老师，你知道吗，你这样看重与信赖的学生，正在欺骗你呀，她实在是辜负了你的一片热望啊！我不敢再看那双满含期望与鼓励的眼睛，谎说要复习，飞一般逃离了办公室。 ??高考偏和我开了个玩笑，我一向自得的几门课都没考理想，语文居然还有两个小题忘记做了，而数学却出乎意料地考了个高分，这在我是想都不敢想的，也许是上天保佑，我复习得对路了；也许是霍老师那本书无形中帮助了我，唉，无从知道。没有考上理想的学校，我觉得无颜回母校见老师。从此，有关母校的记忆在我脑海中翻腾又沉积，那欢乐的笑声总会浮起清香，而沉重的记忆却总难翻开序页。前几年回老家看望一个同学，一时兴起，就约了同学一起去学校看看。母校早已扩建翻新，偌大的校园竟再也找不出当年熟悉的足迹，往事悠悠如在云端，只能慨叹时光的无情了。我的那些老师们，有的早已调走，有的竟已作古，闻之令人不禁唏嘘不已。霍老师呢，退休后就到深圳和女儿团聚去了，再也无从相见。至今想起，叫人的心里总泛起一种深深的愧疚之疼，犹如麦芒扎在身上。 ??唉，回忆我的众多老师，我时常感叹自己没有遇上一个好老师，而霍老师你，仅仅几句话，就纠正着我人生的航向，给了我莫大的鼓舞，虽然我不是很成功，甚至欺骗了你。然而霍老师，也正是这样你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十几年过去了，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这样一个学生，也不知道你是否依然安详地与师母走在幸福的暮霭里，明天是第20个教师节，就让我举杯遥祝你节日快乐！健康幸福！ 　　而那些让我深深愧疚的时光，却是再也回不去了，可我却多想再一次沐浴在你的目光里，那怕站在你严厉的批评中，叫您一声，亲爱的老师…… 　　　　　　　　 　　2004.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