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缤纷120】[木语] 毛牵牛也是牵牛

    毛牵牛也是牵牛

    那年深秋的早晨，我开着电车跑在山中的田间小路上，向山村小学赶去。山野间空气清新，还能闻到泥土和植物散发的清香气息。

    深秋了，南方山中的草木大都保持着绿，只有玉米地的玉米杆已经枯黄。玉米棒子已经全部被掰走。

    一块玉米地边的枯黄玉米杆上，爬着的牵牛藤叶是那么的绿，形成了反差。牵牛修长的身段，温柔优雅地绕着一人高的玉米杆往上攀爬，还开出了蓝色的花。

    那种蓝属于什么蓝，我好久以来找不到准确的词语。说是天蓝，它又比天蓝深邃；说是湖蓝，它又比湖蓝浓郁；说是宝蓝，又不比宝蓝老气深沉。

    我见过紫红色、淡蓝色、湖蓝色、白色的牵牛，没见过这种蓝色的牵牛。它那浓郁而又澄澈、明亮的蓝，简直是想把蓝色表现得脱俗些。它不仅蓝得特别，开的花还比其它牵牛花大气。一朵长得像学校教学楼顶上高音喇叭的蓝牵牛里，沾着几滴晶莹透明的露水，露水旁居然静静呆着一只肚皮鼓鼓的小绿蝈蝈。它在那呆了一夜了吧？那是它喜欢的依赖的家。

    那一种蓝，来自造物主给予田野的一笔自然的色彩，与青翠的山群，与郁郁葱葱的草木中半隐半现的犹如国画家笔下奇形怪状的青灰色山石，与收获满仓后剩下的枯黄庄稼杆，与各色自由飞翔的令城里鸟笼中鸟儿羡慕的山鸟，同在一起，毫无艺术家用化学颜料人工造作出来的味道。它的蓝，与天空的湛蓝相映，仿佛可以用高贵来形容。对，那是某种宝石蓝。这时我才想起，有一种水晶叫海蓝宝，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宝石，但它又不属于最贵的宝石。我买了一个，戴在颈脖上，大大减轻了我咽喉的放疗后遗症。这种充满灵性的宝石，令我感到亲近，比黄金还珍贵。这种高贵，不是基于财富之上的高贵。有一种高贵，属于明澈，属于天地自然，属于爱，或应该叫尊贵。

    当我拍完照片，来到学校时，早操前奏音乐声已经响起。孩子们快速向操场排队，队列整齐。同事们和校长早已站在操场边上管理队伍，等候早操。他们知道我在路上拍照了，向校门的我投来微笑。我庆幸我工作的地方是山村，这里的孩子善良，好学，但学习成绩不是普遍厉害，然而家务劳动、地里活几乎个个都会。这里的孩子不会因为考试成绩落后而被父母打骂。他们父母在乎的是他们会干什么活。现在家家孩子少，一个到三个，都是父母的宝。老师们到了他们家里家访，他们会客气礼貌地招待：老师请坐，老师等等我爷爷奶奶，老师请和我们一起吃饭，老师你看我的菜地……我在这里工作十几年，差不多像山鸟一样，管着一群野性十足又过早懂事的小鸟，比城镇鸟笼里的驯化鸟自由，轻松。

    那年深冬，玉米地里的牵牛也枯黄了。我找不到那棵玉米和那株牵牛，就瞎摸着在附近一棵玉米上的一株牵牛藤上摘下几颗牵牛种子。

    第二年初夏我把收集到的牵牛花种子埋在城里廉租房阳台花盆里，期待它发芽。仲夏时节，它才发了芽。它长势还算良好，毛茸茸的椭圆形叶子和藤，一天爬上一个高度。我天天关注它，给它浇水，施肥，期待它开出那令我思念的蓝色花朵。可入秋了，野外的紫红色、淡蓝色牵牛都纷纷开花了，它仍不开花。

    一直到中秋前几天的一个早晨，我在看牵牛藤旁边的茑萝花，无意中发现了一朵白色的小花。是的，一朵小小的朴素白花，和小纽扣差不多，太不起眼了。

    与一直思念的那种蓝色牵牛比，它是不是太不起眼，太丑了些？它不算优秀的花呀！可是我还是疼爱我亲手种出的牵牛的，往后每一天开出的小白花，我都换着角度，向它拉进距离，琢磨着新颖的构图，给它们拍照，留下它们洁白小巧却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影子。当我把它们的镜头发在朋友圈的时候，很多朋友们都惊艳地点赞它的美。

    花有丑的吗？每一朵花可是造物主别具匠心的杰作，展示不同的审美效果。否则世界多乏味。如果说有丑的花，也许只不过是个人的主观认为吧！

    后来我查了资料，知道它叫毛牵牛，又叫白花牵牛。

    毛牵牛也是牵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