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缤纷13】冷暖人间
2021-12-30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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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就到了九月二十七日了,进入秋天之后阳光还是很充足的,早晨的阳光尤其招人喜欢,它带着露滴的气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温热与潮湿,而这样的不掩饰,不修饰,不暗示也让我的心情变得格外阳光起来。晓月姐住着的院落里也明媚起来了,和以往有了不一样的景象。院落里干净了许多,地面上见不到堆积的杂物,那些平日厚积着的灰尘也不见了。很显然,晓月姐不久前精心清扫过这个院落。
屋山头整齐地摆放着一堆空的乌苏啤酒瓶,一下子收到这样多的酒瓶,我猜东风一定联系到了一家大酒店,这是一件令我高兴的事儿。在废品收购站一个空酒瓶可以卖上六毛钱,若酒店按两毛钱一个卖给东风,那么东风一个酒瓶就可以赚四毛钱的差价,我了解到的市场行情就是这样。我清点了一下,这堆空酒瓶大概有一百二十多个,换算一下东风这下可以得到五十多元呢。
一个三人沙发和一个单人沙发整齐摆放在道路边上,这样摆放一定是东风的主意。晓月姐自从得了癫痫,有时会不明不白向东风发火。东风特意把沙发摆在大路边,应该就是让晓月姐时常坐在路边看看来来去去的车辆和行人;看看大路旁那些生命力旺盛的树木以及它们随着太阳慢慢走动的树影儿;看看大路东边不断长高的楼房;看看不断转动着的吊塔长臂。这儿其实就是一个观景台,看风景或许已经成为晓月姐每天必做的功课。看风景的时候可以置换出心理上的不愉快;可以吸纳自然界里的清纯气息。有时候人会想不通很多事儿,思想上会产生很多负面的东西,去看一看风景就会掏空自己的内心,把心情重置一下,带上一些愉快的节奏。东风受过很多的委屈,他当然清楚如何轻描淡写看淡一些事情,当然懂得如何在捡垃圾的路上浏览一下路边的风景,好让自己的心情开心起来。我相信东风在捡回那对沙发的时候,就是想让晓月姐坐在沙发上面看风景的。
这儿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观景台,那一对沙发就如我们小朋友看电影的时候,在占据最前排的位子,在那里铺上一排秸秆或者稻草。我的位子紧挨着晓月姐的位子。那时候看电影真的很投入,简直就是一道精神的圣宴。如今当晓月姐着平整的大路,心里会怎么想呢?
我希望晓月姐能够重新找回小时候看电影的快乐,那种快乐在我的记忆里已经变得淡漠,可是当我再次见到晓月姐的时候,我脑海里不由自主播放着小时候和晓月姐一起玩耍的情形。那是一个纯真的快乐时光,我们一起用苇子叶叠小船,看着小船沿着村边的大水渠一摇三晃漂向远方,我们高兴地鼓起掌来。
我注视着那些酒瓶,它们站在地上,就如它们倾泻完肚子里的啤酒依然站在酒桌上那般风采。它们不会看人的脸色行事,不管你是不是喝酒上了脸,不管你的胃是不是已经容纳不下任何东西,你只要肯继续喝,只要你招呼它一声,它都会倾其所有,让你痛快,让你飘飘然。
人们获得快乐的方式多种多样,喝酒是一种麻醉自己获得快乐的方式,不过喝多了就是伤害到身体的。看风景是一种从休闲中获得快乐的方式,看多了也无伤大雅。
大路东面小树林边有一个还没有交工的小区,十幢六层高的楼房已经拔地而起。与之配套的还有一个幼儿园,两层小楼上有一个欧式风格的尖顶。尖顶上面红黄相间的涂层发出欣欣向荣的光芒,就如童话故事中的那些装满了快乐小魔屋,很容易就让人联想起自己的童年时代。
前两年这里还是热火的工地,可是现在开发商遇到了一些资金方面的困难,工程进度缓了下来。过度开发房地产市场,很多楼房盖好了却找不到买家。两年前周边农场的职工承包土地挣了钱,开始在城里买房,把孩子送到城里享受良好的教育资源。还有一些退了休的农场职工选择来城里养老,他们也在城里买了房。小城不大,加上周边农场,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几万人,购买力毕竟有限。一棵穿天杨孤独地立在平房边,它像一位守候在这里的卫士,时刻等待着昔日主人的到来。这棵树也许就是一位细心老人的化身,它默默记下这里发生过的事儿,这样一种使命感让它有了生存下去的意志力。这棵穿天杨改变着这里的风水,它英姿飒爽,独领风骚。也许它和这排平房的历史一样悠久,曾经伴随着昔日平房的主人走过了几十年,尝尽了院落里的烟火味儿,在风风雨雨里一点点长高。我似乎看见了它昔日的主人,一边给它浇水一边嘴里唠叨着;快点长大吧,孩子。我相信在这棵穿天杨昔日主人心里,它就是一棵能够改变这个院落格局的树。如今晓月姐和东风暂时住在这里,他们的到来让院落有了生机。这个院落原来的主人搬到哪里去了,可曾回来看过?
几个月来我一直在关注着这个院落。那棵杨树上面住着的鸟儿换了一茬又一茬,它们来了又去了,去了之后又来了新的鸟儿。这棵杨树就像鸟儿们的驿站,四月份的时候杨树上住着二十几只麻雀,它们在树上精心搭建了鸟巢,整天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心里话儿。五月初的那场大冰雹过后,树上的鸟巢不见了,麻雀的喧哗声不见了。麻雀或许是太丧心了,从此它们不再回到这颗杨树上。六月份杨树上来了几只喜鹊,它们在这里搭建了自己的家,我希望它们能够多住些日子,多陪陪晓月姐和东风。
没过两天几只黑色的沙枣鸟也在树上做了窝。沙枣鸟是来自哈萨克斯坦物种,个头比麻雀大两个还多,叫起来声音响亮,也不怎么怕人。不久,那几只喜鹊就搬了家。动物世界里的弱肉强食表现得就是这样明朗,喜鹊打不过沙枣鸟,它们只好另选安身之所。
沙枣鸟来了就不走了,我看不惯它们的强势做派,这个院落里多一些鸟的叫声毕竟是一件令人快慰的事儿。一物降一物,小时候为了美餐一顿,我不是经常掏鸟窝吗?现在小城里鸟儿不用再担心市民的威胁了,国家制定野生动物保护法。城里的鸟儿随处可见,它们大模大样横穿人行道,早已经成为小城的常住居民。
当年平房的主人把杨树栽在院落里,就是要改观一下院落里的环境,他们是爱美的。如今城市扩容,这排平房面临着拆迁,房前这棵杨树依然散发着勃勃生机,它的命运会怎样呢?树都是有灵性的,很早的时候我就听到过一个传说。在伊犁特克斯林场,当地林业工人修路的时候,把村头一颗百年大树给伐了,后来村里发生很多不好的事情。
离这儿两公里的迎宾大道上,有颗多年生的柳树立在人行道中央,每次三轮车师傅都十分小心从树边挤过去,我没有听到过他们有任何怨言。可见,如今爱护树木的理念已经深得人心。假如这排平房所在地被征用修人行道,这棵杨树能够保留下来就好了,它一定会成为人行道上的一道风景的。这时候南边传来了锣鼓声,今天是重阳节,南边那个社区在搞活动。晓月姐听到锣鼓声,她从屋里面探出半个身子。其实她早就知道我来了,不知道今天她在厨房里做了什么好吃的,一个人在屋里好半天了。晓月姐问我,你听见那边在敲锣打鼓,是不是谁家的孩子考上了名牌大学?我说,这都啥时候了,考上名牌大学的通知书应该在八月初寄到考生家里,这会儿都在清华或北大快上一个月学了。
晓月姐说,那就是欢送入伍的新兵,每年春天人们把锣鼓敲一阵,秋天再敲一阵,我都习惯了。我说,那还真是这样,我们小时候不就爱一起去村头送入伍的新兵,看热闹。
晓月姐从屋里走出来,他打量着我,似乎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犹豫半天她也不说话。大概是我刚才说的话刺激到了她,看那样子,晓月姐很费劲地回忆着小时候的事儿,可是似乎什么都没有想起来。晓月姐上前两步,说,你来了。我意识到晓月姐的癫痫病又犯了,她这会儿又想不起来我这个和她小时候一起捉迷藏打沙包的的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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