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萝卜上的泥

人生几何：萝卜上的泥

萝卜上的泥

在晓玲那篇《日常》的回帖里，非鱼说：“喜欢日常，像喜欢萝卜上的泥，冬瓜上的霜。”我也很喜欢日常，但更喜欢这句回复。于是自己也跟着凑了两句：“白菜上的虫眼，腌咸菜的缸。”这些，就是老家最美的模样。当年天天对着这些，但还没读过“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不会整词儿，如今会了，眼前却也早没了那些景致和物件儿。唯有每天早晨，在小区西门口扫码骑共享单车的时候，车座儿上的那一层露水，还能让我依稀记起老家那辆大金鹿，也曾经是这样。好吧，大金鹿的生活条件，很多时候比共享单车要好，毕竟是自己家的，哪儿舍得让它被风霜雪雨折腾？天气不好，它晚上都会推进屋里，后来有了南屋和门楼，它就停放在那里，陪伴它的，是那辆崭新的凤凰。多年没骑车了，今年刚开始骑的时候，还有些摇摇晃晃，吓坏了后面骑电瓶车的大娘。她口里大声吆喝着，像小时候驱赶挡了路的猪仔一样。现在的孩子，多是见过流浪猫狗的，但哪怕是农村，想来也都少见了小猪在街头浪荡。我见过，这么写的时候，莫名觉得自豪。

年会节目

年底了，虽然今年生意很一般，但是年会还是要搞。单位里很多同事都很热情，努力排练节目，甚至掏钱买了不少道具。我对年会其实并不期待，哪怕去年老板在年会上发了小十万现金红包，我也分了小一千块。嗯，其实也没落兜里，身为一部之长，我发出去的比进账要多。好吧，小气和抠门这事儿，我从未掩饰，所以同事们看我肉疼的样子，都更加开心。当然了，不那么期待年会，跟钱关系不大，主要还是头疼年会节目。我是真不喜欢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给我的感觉，跟手术室的无影灯差不多。“年会嘛，愿意表演就上去，不愿意的就吃喝，多好？”我跟很多单位HR说过，但是没人搭理我，依旧是按照部门摊派。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台上跳舞，就是在那家奥地利公司的年会，那舞跳的，几乎见者落泪。跟我一起跳的还有老板和HR总监，老板不断鼓励我：“有啥放不开的？我一老板不也跳？好好跳！”去年我们硬着头皮搞了个诗朗诵，今年我们改三句半，语言类节目对我而言，比唱歌跳舞要简单些。稿子是部门里一小姑娘写的，先给我过目，我改了大半，然后发到部门群里，对于她写的稿子一通猛夸。然后，自然是群起夸之，那姑娘都不好意思了：“是领导改得好。”

小吵一架

其实今天早上心情并不好，刚跟叶子小吵一架。说吵不合适，算是拌嘴吧。当然，肯定是因为天天，这是我唯一还可能不忍她的事儿。天天幼儿园搞了个“闪亮星主播”活动，让小孩子每天轮流上去播报新闻。稿子一般是我写，然后叶子润色定稿，这个也符合我们家的阶级地位，就跟我们单位一样。天天说话口齿有些不清，好在他不怯场，发挥也还行。这次，是老师说要搞个比赛，播报时长要从原来的1分多钟，延长到3分钟。越长，天天口齿不清的问题暴露越明显。早上叶子在烧饭，安排我陪天天先读一遍。小家伙不是很愿意读，各种拖延，后来，总算是读了，效果并不好。尤其是长句子，读得云遮雾罩。“爸爸教你个诀窍，你每次就读三四个字，别读太多。”我提醒他，他大致也听进去了，有所改善。过会吃饭了，我跟叶子提议说：“你在需要断句的地方给他都加上逗号，这样他读起来就简单了。”“那么多逗号，老师看到怎么想？”叶子情绪激动到：“再说了，他读得不挺好的吗？”基本上，这个是个容不得别人说“不”的脾气，一点就着。“他读得不清楚，你昨天不也说嘛。”我回她：“而且这是演讲又不是作文，讲稿加断句符号怎么了？”“他现在不练，以后怎么办？”叶子又换问题了，那声音就开始高八度。“你声音小点，这样就没法谈了。以后有以后的办法，就像将来学微积分有微积分做法，现在做加减法就用加减法做法啊。”我回到。她不理我了，当然，是否听进去我也不知道。我走的时候，她还在跟天天掰扯怎么读。

有些事是命

天天对阅读兴趣一般，这个我怀疑跟叶子每天晚上都安排他读三篇故事有关。叶子是想培养他的阅读习惯和兴趣，但效果来看，不太好。当然，对此我也没有发言。基本上，我跟叶子在教育方面从目标到过程都存在巨大差异，真掰扯起来，除了离婚不会有第二个结果。那么，比起让孩子没有妈妈，或者有一个一肚子的气的妈妈而言，我宁可让天天接受叶子那套我不怎么认可的教育方式。沟通这事儿，说起来很简单，其实很难。一般，叶子教的时候，我会选择去健身房，眼不见为净。没办法，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会说话，然后叶子说不过我了就会说：“行，以后我再也不管了！”这是她口头禅。这怎么可能呢？我还要上班呢，她不管了，跟她按照她的意思管，我还是选后者。实在不舒服了，我就劝自己，她总归是孩子亲妈，这孩子她也有份，哪怕孩子被折腾再不舒服，那也是他的命。至于我这个当爹的为什么没能解救他，那自然是怪我无能。叶子要求挺高的，而我更喜欢快乐教育。当然，不能说叶子教得不好，事实上，天天现在做一年级数学试卷什么的，那基本都是满分。只是，我还是觉得，代价太大了点。但没办法，叶子是为了未来可以牺牲当下的，这点跟我这种对未来是否来怀着极大怀疑心的人，没法说。钱和精力，我愿意七分花在当下，三分为未来储蓄，她恰好相反。这事儿，难说对错，谁知道未来怎样。

挑那些让自己觉得不幸的

叶子脾气大，根本上还是对生活有怨气，偏偏我嘴巴不饶人，她又没处发。她对生活的怨气，当然是因为各种不满，觉得人生各种不幸。不幸主要是来自比较，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她很喜欢选择那些让她觉得自己不幸的对象来比较。事实上，就她那仅存的两个闺蜜来看，我们家就算不比人家强，也肯定不差就是了。当然，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我们家不如人家的地方也多了去。我有时候也劝叶子，你得对自己好点儿，别经常一肚子气，气大伤身。但是，她显然做不到，她是个有主意的人，遗憾的是，她的主意总是让自己生气。当然，她不这么认为，她会认为是我、妈妈和天天让她生气，是我们没能很好的执行她的决策。“我说多少遍了？”这是她的口头禅。以前吵架的时候，我会怼她：“是，你说很多遍了，但你说了就有用，那你说我们马上有别墅啊？换句话说，我也可以说，我忍你多少遍了？否则你每次说我当时就给你怼回去，你还能说那么多遍吗？”现在，不怼了，她再那么说，我就笑着说：“是我脑子不好，忘了。”很多时候，是真忘了，也有时候，是心里不认可导致忘了。随着我收入增加，她有所缓解，但是，治标不治本了。她离她想要的人生太远，对当下缺乏足够的爱，或者说，像很多人一样，把当下当成未来的一个跳板，而不是生活的一个归宿。有时候，挺替她难过的，活得太累。

对自己好点

“你得对自己好点，好吃好喝好玩的，喜欢就享受一下。”我会这么劝她：“每个星期我看一天孩子，你跟闺蜜去逛街看电影也行啊。”但是，她做不到，我们钱不够多是一个原因，她不舍得现在花掉也是原因，因为未来对她很重要，她得为未来积蓄。很多人都是这样，尤其为人父母的，不舍得给自己多花钱。但是，对自己好点，真得非常有必要。因为，你只有对自己好，才会少些怨气，然后，也更能真心对别人好。你对自己越好，越是觉得自己多吃多占了，越容易对别人好，因为你情感上对家人会有所亏欠。但是，很多人却是反其道行之，拼命对别人好，然后觉得别人亏欠了自己，再然后，像包租婆一样，静等别人还回来。只要对方不还，或者还少了，没还到心坎上，你看吧，那就难受了。你脑子有病吧？明明可以很简单，搞这么复杂。最懂你的是你自己啊！你自己取悦自己才是最省心省力的，非得麻烦别人干嘛？与人相处，最怕的事情之一，就是一边对别人好，一边怨恨其不对自己好。

“你实在不舍得花钱，建立个小金库，哪天不开心了就往里存1000。”我跟叶子说：“或者，你存到爸爸妈妈账户那边也行。如果实在太生气了，你就存一万，再不行，我把房子都过户给你。不能让自己生气，你得自己多想办法，而不是多在我这儿想办法，我都这把年纪了，有些事儿哪儿那么好改……”

河蚌赌徒
2019年1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