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作品40： 我得了警告处分

   

    参加工作，我分在宣传部。

    宣传部算大部，其实呢，相当于党务方面的综合事务部。

    党委办与宣传部的头都是常委，排名宣传部靠后一些，党办主任偶尔来部里一下，聊聊天气寒与暖，很多事务性的活，不明不白就到了我们这里做，我们就累成哈巴狗；当时纪委人少，纪委书记偶尔来，宣传部也得配合他们做事，我们就累成波斯猫。

    部里只有一位部长，没有副部长，是一位个头不足一米六五的小老头，他总是满脸笑容接应部外的活，宣传部没日没夜总有加班。

    加班工资，你怎么说加班工资？我们又不是企业？

    他是各部办委有口皆碑的好部长。

    部长只安排工作，不干这些活，不觉得有什么累。

    他的办公桌靠着墙，对着门，我的桌与他相邻面对，开始我一时有些感激他，觉得能最近指点我锻炼我。

    他还有一间独立办公室，分配工作完，有时他就回到独立办公室去。

    上班的时候，要是我不转身，我就看不到身后其他办公人的眼神，其他人能看到我一举一动。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人戏称我是部长助理或副部长，其实哪是哪呢。

    我最年青，才上班的一只小白而已，论资排辈最没资格的是我。背后的七八个人，都有硬关系，都是所管条条块块的人精，下基层去，部长不在的时候，口气威风不亚于部长，可不是猫猫狗狗。

    后来发现，办公室桌的排序特别有奥妙，有官就得有脾气不是，部长有些近视眼，谁挨着部长谁就得挨最多指点，常常拿最近的我开批开涮做例子，而背后的人阴笑，部长看不见，我的位置恰似风箱之鼠。

    久了我觉得情有可原，年老了，在部里叽叽歪歪，就如家里我父亲吧，反正后面的人看不到我脸红，我也看不到后面人怎么样的笑脸。

    工作新人还能咋的？

    有几回，独立办公室急急忙忙叫我写领导的发言稿，我问部长你这半月不是在做这事嘛，他说有几件事忙着，给你做，是对你考验，于是我这些天就近乎彻夜难眠。

    很多次领导在大会上表扬部长，说贺部长是人才，稿子写得好，是老同志和年轻人的楷模，事实上他是劳模。

    越来越多的稿子催得我越来越抑郁，有一次上独立办公室，我瞄了一眼电脑，原来贺部长自己忙着复制粘贴搞自己专著干私活，写稿事情就直接到了我手上。

    看稿子的时候，他总说这呀那呀不对，哎，还得我自己改。有几次书记演讲，我分明觉得我的稿子没有改动一字。

    我这样浑浑噩噩过着日子。

    又一次重大宣传活动忙完了，累得似乎头顶满是冷汗，我觉得自己像是病了，浑身没劲。

    提着影音设备，摇摇晃晃从讲座大厅回办公室，我几次像是要扑倒。

    离办公室还有五六十米的时候，老部长不由分说抢过了我手中沉重的设备，我差点感到自己感激得要跪下了。

    我提着设备低头走路的时候，并没有看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近视眼部长却看到了在六七十米外，书记迎着我们的方向走来，一把抢过我提的设备。

    这次我真的摊上事了。

    我们心爱的老同志老部长提着沉重的物件，而年轻人游手好闲，毫无羞耻。

    书记在各种会议上以我为反面例子，各种批评。

    单位老大一句话，下面落实指示精神可就有一百句话。

    我，还在各种小会议上，接受批评后，再做升级版，进行自我批评，当然是越辩越黑，我各种狡辩。

    如此这般，我得了警告处分。

    细想，处分算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