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工
2021-12-30经典散文
[db:简介]
家政公司的大玻璃门后面,十几个衣着朴素神情紧张的女子,年纪大约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手里紧紧抓着随身物品,欠着半个身子坐着,或者站着,看起来灰头土脸的。有老师招呼一声,她们便急忙往门口挤,乱作一团。门口堆满了大包小包的行李,有人坐在上面看管,其他人跟老师去另一个房间培训。我远远看着不愿接近。我是个失去工作的工人,与这些一望而知的农民女工,现在是一个起点。怎么能和她们争着做同一件事呢?我感到郁闷。
家政公司的“老师”简单了解我的情况后,问我愿不愿意去试试做包月半日工,不用培训了。我答应了,她给个地址,让我自己去找。
敲门,一个瘦小的老太太拄着双拐站在门口微笑。她请我进门,让我喊她李大妈,看了我的身份证。自我介绍说是二机床厂的工人,70 多岁,10年前摔坏了锁骨,行动不便,一直请保姆,最近改成请钟点工。她要我明天带一个喝水杯子,顺便买一双拖鞋,她给报销。工作主要是做饭洗衣,打扫房间,她会按规矩月底发我工资。她说话像领导,让我想起员工岗前培训。
李大妈仔细将家里做饭的规矩,拖地板的顺序,不厌其烦地告诉我,她有糖尿病,吃饭定量,蒸包子放几碗面,多少水,揉几个剂子,出几个包子都是有数的,她絮絮叨叨地嘱咐我,菜洗干净后得放到淘米水里泡一会儿;黄瓜用小刷子刷毛刺,姜用刷子刷表面,要“死乞白赖”地刷;做完饭记着洗菜墩,洗完撒上盐消毒;炒菜要多炒一会儿 ,因为她掉了好几颗牙,咬不动。又强调今天刚刚查的水表,注意节约用水。我嘴上答应着,心里暗自高兴,这些事都是日常家务而已。交待完这些事,李大妈架着双拐,一蹭一挪地去她儿子的房间。他儿子为了让她打发时间,特意教会了她打电脑游戏,斗地主。
李大妈家住的是老式的小三居,两个小间各放一张单人床,最大的房间兼做客厅,右边摆着老式大衣柜,一个矮柜里面摆着一些名牌的桶装蛋白粉骨密钙,左边一组灰色沙发,小茶几紧贴着双人床,热水瓶外壳裂开了口子。我慢慢擦桌子,想到普通家庭不得不破费的这笔开销,稍微有些心酸。
很快收拾到李大妈所在的房间,大妈站起来慢慢移到另一间屋子去。她大声说,桌子擦得真干净。我回头看时,见她把手伸到桌子背面摸,又举到眼前检查——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她听见我在洗墩布,顺嘴儿说她不喜欢节能水管,开大开小全在于人,出水少就节水了吗?多放一会儿还不是一样!
说话时有人敲门,李大妈的两个女儿回来了,大家礼貌地打招呼。李大妈的儿子,40 左右,文质彬彬的,他找理由到厨房来,剥一棵葱。趁机说,大妈很多年没有出过门,脾气古怪,不要过多计较,只要听她的话也可以相处得很好。他经常会出差,管不了太多,又不想频繁地换保姆,想来这些话他和很多个保姆重复过。我一下想起自己的父母,有小妹在身边照顾,省了我多少事。再回家去一定得给小妹买点儿好吃的。赶快表态,说:“谁家都有老人,我会当是在伺候自己的老妈,尽心尽力的做事,心情好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我竟不能适应这份新工作。我连高压锅都不敢碰,只敢站在厨房外心惊肉跳地看着高压锅嗞嗞地冒热气——我见过高压锅爆炸。李大妈便在厨房里盯着,把我支出来。我无可奈何地注视着那个不祥之物。忽然,热气里喷出一柱液体,“呼”地像蛇一样冲上房顶——我下意识地惊叫一声,李大妈慌忙抓一块毛巾按在锅盖上,回身冲我摆头:“你别进来!”
我结结巴巴地在门外比划:“关!关!关火——”
大妈伸手转动高压锅下的煤气开关——却给拧反了。火舌“腾”地窜起,大妈和我同时一哆嗦。顾不得害怕,急忙推开门,迈进去,伸手关火。硬拽着大妈离开厨房。身后高压锅仍然在喷射,从毛巾的四周迸出……
大哥大姐回来的时候,我正站在灶台的石板上打扫战场——房顶、墙面、窗玻璃、水池底下、水管儿上全是夸张的“扎染艺术”,高压锅见了底儿。
这件事被李大妈当做教训说了很久,大妈自责说不该不听我的话非要用高压锅熬粥,如果不是我跑进去关火就得出大事。她睁大昏花的老眼张开嘴巴表示后怕,叹着气。既而提起从前的那些保姆,有的吃饭吃得多,有的还要自己另做,有的偷懒耍滑不好好干活儿,有的手脚不干净,总觉得雇主家有钱,看见什么都想要。还有个保姆自学考上大学,去读书了,只有一个她满意的年轻保姆干了一年多,会说话又手脚麻利,连犄角旮旯都都擦得一尘不染,门把手也擦得干干净净,做饭很合口味。可惜人家后来去宾馆当领班了。
五一劳动节这天,我很想请假在家里陪孩子,但是李大妈恶狠狠地说我的要求过分,家里请人帮忙就是为了过节忙不过来搭把手。李大姐趁人不注意塞给我50元钱,二姐也过来炒菜,但是我仍然难过极了。
快发工资的那几天,日子更不好过。李大妈横挑鼻子竖挑眼。我洗衣服,她说洗衣机洗不干净,得先用手搓一遍,还不如直接手洗,暗暗数着我洗衣服换了几次水,是不是把水倒在盆子里用来涮墩布。还隔着房间故意追问我,为什么骗她,说她听见我换了三次水,为什么说是两次。
“你不要说自己什么都会,要是你说你什么都不会我倒好教你了”
凑过来问我培训过吗,之前是做什么的。一脸的不屑。没半分钟又一个劲的向我道歉,说是她的错,说她没说清楚要我怎样做。我怀疑大妈安了摄像头,往厕所的房顶上找,我不能争辩,我得小心翼翼地干活,我得谦卑有礼,我本来会做的事情也变得不熟练,甚至给她搞得忘记是要蒸包子还是包饺子。手忙脚乱地忙着,晕乎乎地跑去喝水掩饰心中不安。终于知道日子的难捱了,恨不得赶快逃出她的视线,心里盼着李大哥回来就好了。李大哥回来她就像换了一个人,笑得像小孩子,也宽容些。我站在窗户上擦空调室外机,隔着房间门口看她,她正往肚皮上注射胰岛素。她的背影,像一摊泥。窗外白云雪白,天空却沾满了灰尘,混混沌沌。
李大哥总是在大妈和我之间打圆场,顺从母亲的任性,又努力使我不至于太尴尬。找机会夸我洗的衣服真干净,回来赶上包饺子,也会帮忙,但是要大妈开口允许他才敢过来擀皮儿。李大哥后来决定亲自教我做饭,以使他的母亲吃得可口,也使我的工作做得长久些。
日子就这样过了两个月。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每天都在打退堂鼓。整天面对一个挑剔的老太太,干着不喜欢的工作,手粗糙了,心琐碎了,累——我害怕自己会绝望。但是第二天早上,我又改变主意,想起李大妈对我的好处。
后来我还是辞了工,那段做钟点工的经历,于我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境渐渐记忆模糊。有一天,我在下班的路上遇见迎面走来的李大哥,他拖着一个沉重的行李箱,似乎刚刚经过一场长途旅行。他认出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匆忙打过招呼后迅速逃离。我方才想起李大妈有八十多岁了,但是我是不便去看望她的,于她,也许已经换过更多的钟点工,大概早忘记我是谁了。不知她现在是否找到了称心如意的保姆——既能陪她聊天,又能照顾她的生活。或者,她更应该找个满意的儿媳妇吧。我这样想着,忍不住抿嘴微笑起来,快乐地走着,任身边的汽车和行人超越过去。
(原稿)
李大哥用毛巾将头发包住在脑后打个活结儿,颇像《小兵张嘎》里的罗金宝,一改平时文弱的样子而多了几分豪侠气。他不系围裙(我低头看了看,围裙早系在我自己腰间了),把炒锅放在炉灶上,开火。一边往锅里倒油,一边告诉我等油热了之后要把火调小些。我惊奇地看着他把小泥肠一切三段,每段两头又各切一个十字花刀,他故意眼皮也不抬,对我的追问置若罔闻。
我搞不懂,我真的搞不懂做菜这件事,就像我搞不懂为什么非要站在这里看着这位雇主的儿子炒菜一样——这些活儿本来是我到这里来的工作。我从前给很多人做饭。炒菜锅能当洗澡盆,锅铲是把小铁锹。色拉油用铁桶盛装,案板比床板还要长——我以为一位老太太能有什么难伺候的。
家政公司的“老师们”愁眉不展,说老太太已经换了十几个雇工了。近来因老伴住院,和保姆找茬儿,辞了人家,又急于找新的人员代替,打电话来家政催问,一个姓王的老师问我能不能去试试。我离开原单位以后尝试了许多工作,没考虑过小时工,年龄渐大,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来家政咨询,王老师嘱咐了几句,给个地址,便让我自己去找了。
敲门,一个瘦小的老太太拄着双拐站在门口冲我微笑。请我进门,让坐,查看身份证,留电话。自我介绍说是二机床厂的工人,七十多岁,十年前摔坏了锁骨,行动不便,一直请保姆,最近改成钟点工。她说自己做事一丝不苟,不吃亏也不占人便宜。我只要听她指挥,按她的要求做事就好。主要帮她打扫房间和做饭,洗洗外穿的衣服,她会按规矩月底发工资给我。她说话很有底气,像单位领导讲话,让我想起员工岗前培训——这样的感觉蛮好。她要求我也做自我介绍,我赶紧实话实说,说我之前没做过家政,不过您说的这些工作我可以尽力做好。
李大妈仔细将家里做饭的规矩,洗菜的程序,淘米的次数,不厌其烦地告诉我,强调说今天刚刚查的水表,要注意节约用水,擦桌子拖地板要用力。还有脸盆各有分工,抹布不能混用。做事要靠谱,首先从她的房间开始,再大屋,再她儿子的房间,要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擦干净。我嘴上答应着,心里暗自好笑,这些事我在自己家中也会做,日常生活而已。交待完了这些事,李大妈自顾自架起双拐,脚不离地挪去他儿子的房间。她的儿子近日在医院陪伴李大爷。为打发时间,教会了她打电脑游戏——说到这里大妈嘻开缺牙的嘴笑了。
李大妈家住的是老式的小三居,两个小间各放一张单人床,最大的房间靠阳台放一张双人床,右边摆着老式大衣柜,左边一组沙发罩着灰色沙发罩,小茶几紧贴着床,东西很满却显得冷清。阳台转不开身,堆满齐腰高规整利索的纸箱子药盒子。门旁的矮柜里摆着一些名牌的桶装蛋白粉骨密钙,柜子上的热水瓶外壳却裂了口子,四只玻璃杯倒扣在茶盘里。我慢慢擦桌子扫地,想到普通家庭一旦出现什么意外而不得不破费的这笔开销,稍微有些心酸。
很快收拾到李大妈所在的房间,大妈站起来慢慢移动到另一间屋子去。她大声说,桌子擦得真干净。我应声回头看时,见她把手伸到桌子背面,摸一下再举到眼前检查,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大妈听见我在洗墩布,顺嘴儿说她不喜欢节能水管,开大开小全在于人,出水少就节水了吗?多放一会儿还不是一样。
大妈做饭炒菜,放多少调料,啥时候放都是严格按规定操作的,蒸包子放几碗面,放多少水,揉几个剂子出几个包子也是有数的,她有糖尿病,吃饭有定量,这是李大爷帮她规定的。她不厌其烦地嘱咐我菜洗干净后得放到淘米水里泡一会儿;黄瓜要用小刷子刷,姜也要用刷子刷表面,要“死乞白赖”地刷;菜花要切掉上面变了颜色的部分;肉在专门的菜墩上切;最后,炒完菜一定要记着洗菜墩,洗完撒上盐消毒;炒菜要多炒一会儿 ,因为她掉了好几颗牙,咬不动。
她家住在五楼,没有电梯,她怕再摔跤,已经好几年没有下过楼了,儿子和老两口一起住,两个女儿都已成家立业。现在孩子们都去医院探病了,中午回来——说这话的时候家人陆续回来了。
先进门的是大姐,五十出头,很客气地点头,再进来的是二姐,风风火火的提着两兜蔬菜直奔厨房,后面跟着他们的老公和孩子,大家礼貌地打招呼,静悄悄进屋去。过一会儿大姐来厨房帮忙,悄悄跟我说,好好干,每月她再给我加50元工资,别让老太太知道——然后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出去了。没多久二姐也来了,二姐进来就说今天她炒菜,老太太同意了。她在厨房里磨蹭着检查都有什么现成的半成品,借机多呆一会儿,告诉我要好好工作,不要让老太太生气,不要欺骗老人家,她会帮助我的。
最后回来的是李大妈的儿子,四十出头的样子,文质彬彬的,他也找理由到厨房来,剥一颗葱。趁机交代说,李大妈很多年没有出过门,脾气有些古怪,不要过多计较,只要听她的话也可以相处得很好。他们不想频繁地换保姆,这些话她们和很多个保姆说过,但是没有一个保姆做够三个月的,好保姆不好找,加上雇主难伺候,彼此磨合起来很难。
然而我竟不能适应我的新工作。我连高压锅都不敢碰,只肯站在厨房外心惊肉跳地看着。高压锅嗞嗞地冒着热气。我不喜欢这热气,还有喷气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杀气,它们似乎会随时扑过来。我见过高压锅爆炸,我坐立不安,但又不能离开,李大妈在厨房里盯着,却把我支出来。我无可奈何地注视着那个不祥之物,心里七上八下。忽然热气里喷出了一柱液体,“呼”地像蛇一样直往房顶上冲。我下意识地尖叫,闭眼,又睁开。李大妈慌慌张张抓一块毛巾按在锅盖上,回头冲我叫道,“你别进来!”她不喊我也未必进去,我结结巴巴地比划:“关!关火——”大妈伸手转动高压锅下的煤气开关——却给拧反了。火舌“腾”地窜起,大妈和我同时一哆嗦。我顾不得害怕,急忙推开门,迈进去,伸手拧煤气开关。硬拽着大妈挪出厨房。身后高压锅仍然在喷射,从毛巾的四周迸出……
我站在灶台的石板上打扫战场。房顶,四外的墙面,窗玻璃,水池底下,水管儿上全是夸张的“扎染艺术”,高压锅见了底儿。客厅里,大妈正在对刚刚进门的大哥大姐们讲述方才发生的事故,心有余悸。
李大妈有时教我一些小窍门,比如空的面口袋不要扔掉,剪成巴掌大的小块儿,留着刷锅,比洗涤灵还好用,比如煎带鱼时先把锅内用生姜抹一遍,倒很少的油都不会粘锅。她告诉我全凭她督促着家里才保持清洁一尘不染,家具已经使用好多年了,还像新的一样。某一天,大妈让我找来了街上推车收废品的人,将阳台上的纸箱子统统卖掉了。
心情好的时候,大妈让我到她打游戏的房间去,一边干活儿,一边聊天,有时也帮我一起包饺子,偶尔还背唐诗给我听,什么“江南好,风景旧曾谙”,什么“春江花月夜”。她想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保姆,既能帮助她干活,又能陪她聊天做伴,使她能够安心度过她的晚年。
心情不好的时候,家人没有按时回来,李大妈六神无主,就会言词刻薄折磨人,她说话时牙齿露风,我老觉着她在嚼什么东西。她让我洗衣服,又说洗衣机洗不干净,得先用手撮一遍,还不如直接手洗,暗暗数着我洗衣服换了几次水,是不是把水倒在盆子里用来涮墩布,隔着房间故意追问我,说我撒谎,说她听见我倒了两次水,为什么骗她?“你不要说自己什么都会,要是你说你什么都不会我倒好教你了……”然后挪到我跟前一个劲的向我道歉,说是她的错,说她没说清楚要我怎样做。我怀疑大妈安了摄像头,我往厕所的房顶上看,我不能争辩,我得小心翼翼地干活,我得谦卑有礼。我本来会做的事情也变得不熟练,甚至给她搞得忘记是要蒸包子还是包饺子。我手忙脚乱地跑上跑下,有点儿晕晕的。赶快跑去喝水,终于知道日子的难捱了,恨不得赶快逃出她的势力范围,心里盼着回来人就好了。
每天固定的时间,大妈隔着房间喊我不要过去,她自己往肚皮上注射胰岛素。我站在另一个房间门口看她,她的背影,像一滩泥。窗外白云雪白,天空却沾满了灰尘,混混沌沌。
李大哥是一个大孝子,也是一个善良的人,总是在大妈和我之间打圆场,顺从母亲的任性,又努力使我不至于太尴尬。找机会夸奖我洗的衣服真干净,回来早了赶上我们包饺子,大哥也会帮忙。但是要大妈开口允许他才敢过来帮忙。大哥决定亲自教我做饭,以使他的母亲吃的可口,也使我的工作做得长久些。
大哥熟练地煎炒烹炸,油锅里瞬间开满了漂亮的花朵。我惊奇地看着,有点儿意外。但是大哥却拿出手机拨号,等了一会儿,通了——没人接。干脆收起手机,说,算了,自己来吧。
大哥将浅灰色的基围虾放到锅里,噼里啪啦的溅出水来,热热闹闹地,像雨后傍晚的天空,颜色鲜艳起来,鲜虾显出鲜亮的橘红色。大哥嘴里说,这有什么呀…
如果不是他没有时间,估计也不会请保姆吧,而大妈也好像只是为了有人能代替她给大哥做饭,如果到吃饭时间饭菜还没有摆上桌她就会很紧张。
正佩服着,大哥却说:“会了吧?多简单!”
“我这样教连中学生都能学会,你专门干这个的要再不会那就没办法了。”
他把菜装盘,半真半假地撂下一句:“你说我教你做菜还得给你钱,这上哪儿说理去呀?”然后走出厨房。
后来我很快辞了工,那段经历于我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境渐渐记忆模糊。
有一天,我在下班的路上遇见迎面走来的李大哥,他拖着一个沉重的行李箱,似乎刚刚经过一场长途旅行。他认出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匆忙打过招呼便迅速逃离。我方才想起李大妈有八十多岁了,但是我是不便去看望她的,于她,也许已经换过更多的钟点工,大概也忘记我是谁了。不知她是否我到了称心如意的保姆,既能陪她聊天,又能照顾她的生活。或者,她更应该找个满意的儿媳妇吧。我这样想着,忍不住抿嘴微笑起来,快乐地走着,任身边的汽车和行人超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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