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

      木质的大门敞开着。我们在门外高声地喊叫，声音递进去没有一丁点反应，整幢建筑是一个三开间的平房，外墙墙面已经有好几处被剥蚀了，露出了黄黄的泥土的颜色，其间，镶嵌了一些鹅卵石。跨过已经下陷土壤中的堂门台阶，堂前间里面一点摆设也没有，一张竹凳在角落边静静的立着，有一件随手扔在上面的打过很多补丁的衣服，穿过一道虚门就是吃饭和做饭的地方了。这时候，阳光穿过灶台上方窗户的木棱，投在地上，可以看见许许多多灰尘在上升。
    我们竭力想找一些水来，解一下渴，五月的阳光还是有一点点毒辣的，烧得人喉咙生疼。刚刚，我们还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周围都是长满了两人高的细竹，密密麻麻的，凭着感觉这里肯定有很多细节笋。可是，除了零星有几根长得比较长，比较饱满之外，真的就不多了。就是在那个五月，我们离开了浮躁的小镇，来到了上官的某个山头攀笋，说是攀笋其实也就是来散散心的。老人的家就在这片竹林的下面，是一个管山人的家。
    不久，主人已经回家来了，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肩上的锄头被泥土磨的锃亮。但是，见了我们也不意外，对我们说：“你们是来攀笋的吧！”我们应声道：“是。”老伯望着我们手上提着的蛇皮袋，对我们说：“让我看看你们攀的笋吧！”老人莞尔一笑。我问他：“老伯，哪里有水喝？”他指了指灶膛边上的小门说：“哝，那里。”我们推门出去，只见一爿对半劈开的毛竹从高处引流下来一丝细流，静静地流淌着，下面有一只水缸接住，已经注满了一大半水缸了。一只葫芦做的水瓢放在那里，我舀了一瓢，顿时一股清凉的甘露流进心田，凉中带甜。最后，把舌头伸出，在自己嘴巴上打了一回转。
    老人姓盛，茂盛的盛。我们称呼他为盛老。他说他不老，身体健壮着呢！就是爬两次牛角尖也绰绰有余，他指了指那山顶（牛角尖是这里最高的山峰）。这方圆几公里哪里有笋挖，哪里的笋嫩、壮，他心里都清楚着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得意洋洋的样子，似乎这些笋都是他的宝贝子女一样，甚至是生活习性、土壤温性等等他都可以倒背如流一般。我说：“我还是尊称你为盛老吧！你一个人在这里守林几年了？”他回答：“你看门前那棵香樟树，我接替阿爹的时候他还只有一层楼房这么高，阿爹是这几座山一个老的管林人，年岁大了就只能下山了，现在这颗香樟树足有两三层楼高了吧。”我无法去揣测老人到底来这里生活了多少年。于是，我又问：“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不觉得孤独吗？”他平静地回答：“在这里，我活得自在，活得快乐，我的性格还是比较喜欢安静的。”
    我们跟老人又聊到了山上一年四季的笋，以及如何去做这些笋的菜，还有山林生活的种种奇闻异事。他还说，他在家的不远处开辟了一块空地，种了一些小菜。平时有空去拾掇一下，更多时候他会到山上的各处去转悠。看看山，看看毛竹，看看流水，听听鸟鸣，这是一种生活。正说着，门前香樟树上偶尔鸣叫的一只无名鸟，发出“叽——叽——”的几声，划过山上的一方天空，悠然而去。
    想来，我来上官工作已经8年了，很多时候，我们就仿佛走在这密密丛丛的竹林里，就像一只迷路的羔羊，在不停地东窜西窜寻找着什么，寻找着另外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