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

兰花
　　
　　文/（兴化）苏宝大
　　
　　60有余的兰花，曾经是我们村上第一个用最先进的冲水机船从不远的邻村，风风光光地嫁到我们村子上来的。那一年的她也是首个享受了这高级的待遇，也值得她炫耀了一辈子。多年过去了，仍发现兰花常捧着个粗大的饭碗，站在巷子的一角，跟人炫耀起当年被冲水机船嫁到我们村上来的新鲜事。
　　
　　兰花出嫁的那天，是在那年的正月初头上，一个大冷的冬天。头天的晚上，飘起了一整夜的鹅毛大雪。第二天大亮，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到了下午，虽然太阳露出了脸，但人们都冻得缩在家中。我却穿了个开裆裤子，偷偷地瞒着大人，一个人跑到村子南面的那个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的水码头上，准备等待前去带兰花的冲水机船回来。我到了那儿，发现岸边早已聚满了等得眼酸的两手插在衣袖里的大人们和正在忙着打着雪仗的孩子们。
　　
　　我记得那天冲水机船刚一进了我们村庄的河道，兰花就从冲水机船的船舱里跃到了船头上。立在船头的她，挺着胸脯，风在她的面颊和耳边 “沙沙”地着响。只见立在船头的她，大红的衣裳，大红的鞋子，大红的头绳，扎着两条粗大的长长的、足有一尺多长的、麻花腰的大辫子。一个甩在背后，一个搭在丰满的胸前。冲水机船一靠了村庄的码头，兰花在搀妈奶奶的搀扶下，一个大跨步，跳到了岸上。她的屁股后面紧追着早等了眼酸的人们，你拥他挤。只见兰花一边跑，一边从手里往着雪地里撒着那锃亮的硬币。孩子们疯狂了，我也跟在兰花的屁股后面疯狂了起来。我在厚厚的雪地里扒着硬币。我的运气不错，扒到了两个锃亮的五分大硬币。在我幼小的记忆里，我不知道追过多少次的新娘的屁股后面，可那些新娘撒的都是一分的小硬币。要知道，今天的新娘兰花撒的都是五分的硬币，一把一把地，往厚厚的雪地上，边跑边撒。让前来看热闹的老太太们傻眼了，羡慕死了。
　　
　　张大奶奶说：“乖乖的，不得了了，五分的大钱呀！怪不得要用冲水机船去带她呢！值得，值得呀”
　　
　　大嘴王奶奶也说：“听说人家是家里的独苗子，父亲疼爱着这女儿呢！在家要啥有啥，只恨摘不到天上的月亮，你们晓得吧！”
　　
　　……
　　
　　兰花在人们的簇拥下，入了洞房。可人们还在偷偷地议论着兰花，人们在羡慕着兰花。
　　
　　后来随着时代的变迁，久远的冲水机船只能成为我儿时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永远挥之不去。过去曾经使用过它的人或某些人用过后风光一时的人，恐怕早已将它淡忘。要不是兰花常提起此事，恐怕真被人们忘记。
　　
　　可就是这么个简单的交通工具，平时要用它的时候，也需要临时改装方可。因为这冲水机船原来是村里稻田抽水灌溉用的打水机船。出水管总像个军用的三七高射大炮，三十度的斜角朝着蓝天，据说美国曾经通过高科技的军用侦察卫星，侦察到我们这儿遍地开花都是朝天的三七高射大炮。一旦改了装，出水管就得往下，朝着水面，又像是水雷的发射器，神奇了吧！所以，曾经吓得美国人、苏联人、日本人不轻。也难怪，值得兰花常在别人跟前来炫耀起她当年的自己了。（文字1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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